白海豚爲什麼該轉彎
要解開吳院長爲什麼說出「白海豚會轉彎」這個謎團,需先回顧國光石化在彰南大城溼地開發案的環境影響評估報告,也因而更能理解「白海豚轉彎」背後的隱憂。
由於東臺灣海峽白海豚族羣是國際保育聯盟(IUCN)白海豚列極度瀕危族羣,是臺灣野生動物保護法列管的一級保育類動物。國光石化因此委託「臺灣鯨豚專家」和「鯨豚媽媽」等稱號的臺大周教授環評調查。周教授報告指出,東臺灣海峽白海豚分佈於兩個「熱點」,苗栗到彰化和雲林外傘頂洲。而彰化到雲林間的彰南海域剛好只是白海豚「繞圈」、「覓食」、「遊走」、「社交」區域,只是「遊走」行爲居多,所以彰南一帶至多隻是個「重要的通過區域」。這樣結果恰好給了國光石化延伸出一套「通道/不妨礙/加以訓練」,白海豚可以轉彎繞路的邏輯,建議政府可以透過食魚誘餌或聲音引導,訓練誘導白海豚通過工業區。這也就誤導行政院長說出白海豚會轉彎的由來。
第一,「開發廠商/學術權威」共生結構。科學證據需多方審查與辯證,尤其牽涉到國家發展與人民利益問題時,強而有力的科學證據必虛經嚴格的審查,特別是所謂同儕的審查,最好是由國際的相關學術期刊進行審議。然國光石化所委託的調查報告,除了環評會議的委員之外,跟本無法透過類似國外研究期刊或是同儕審查方式進行。開發廠商更樂於有學術權威的背書,這樣「開發廠商/學術權威」所形成共生結構的例子,在臺灣過去幾十年來通過許多高污染的大型開發案屢見不鮮。
第二,學者的角色極度混淆。當號稱臺灣唯一的鯨豚專家同時接受政府公部門委託計劃調查東臺灣海峽白海豚的分佈生態、行爲等研究,確也同時接受國光石化開發廠商的委託案。對於白海豚保育、溼地生態保護和開發之間的評斷與角色扮演,既是判官又是被判者。無法獨立於利益之外的角色扮演,更加重對於白海豚保育與溼地保全的傷害。
第三,忽略國際和依賴粗糙與錯誤衍生的環評調查。二○○七年發表於國際學術期刊「哺乳動物學」(Mammalia)的研究早已指出從苗栗後龍一路到雲林外傘頂洲是東臺灣海峽白海豚族羣的重要棲息海域,這就足夠證明包括彰南大城海域皆是必須列爲保護範圍的海域,然而,這些皆不被政府和開發廠商引用。反而是依照未同儕審查和爲發表的環評報告,劃蛇添足的去找出分佈「熱點」,更錯誤的詮釋與衍生熱點的意義。如果是根據IUCN海洋保護區劃設的「熱點」原則,應該是依據物種分佈特性,維持天然廊道的暢通,而不是蓋個八百公尺寬水道作爲「人工廊道」去訓練白海豚轉彎。香港機場的例子,就是一個非常失敗的前車之鑑。
第四,公部門的無能與無奈纔是白海豚會轉彎這個謬論最大的隱憂。主管白海豚保育業務的農委會只要「依法行政」,據野動法的要求將苗栗後龍一路到雲林外傘頂洲公告爲東臺灣海峽白海豚族羣重要棲息地,就如同將七家灣溪列爲國寶魚臺灣鮭魚重要棲息地方法一樣。任何在七家灣溪和附近臺灣鮭魚可棲息的溪流範圍,所有高冷蔬菜與水果皆要禁止。但白海豚分佈的海域確面臨重大開發案的挑戰,在配合政府施政要求下,農委會顯得無能更是無奈。
要知道,「只有健康的海洋,纔有健康的白海豚;只有健康的白海豚,纔有健康的人類」。保護白海豚豈能鬆懈?(作者爲中央研究院生物多樣性研究中心副研究員,IUCN瀕危海洋物種工作小組專家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