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聯盟》專訪MSE戰隊成軍之路(下)

圖、文/英雄聯盟官方提供

經營

MSE 架構雖小但每個人各司其職,Ethan 將戰隊管理交給教練與經理,自己則專注於經濟層面,確保隊伍有持續成長的空間。「電子競技的一切都是關於錢。」Ethan 的話值得我們細細咀嚼。「這是個花錢的事業,而我不是有錢人,我的資金就是我的薪水。我將畢生積蓄投入這個機構,這麼作單純是爲了理想,我看得到電子競技的未來。」

放眼國內外,許多隊伍都是以雄厚的財力爲營運資本,這些投資卻非都能換得等比例的成效,追根究底,Ethan 認爲仍是出資者專業人士之間沒有劃下清楚的界線。「若有人願意花大錢投入電子競技,我樂見其成,龐大資金花在刀口上,絕對能令電子競技一夜之間脫胎換骨;但若他們對這產業沒有深入的認知,成爲贊助商會是比較好的定位,他們不該真正擁有一支隊伍、不該介入經營。

而若有資金、但不懂電競的人想擁有隊伍,這也非不可行,但他們應該做的只有一件事 ─ 開預算、不要參與決策。我們可以借鏡美國職棒,MLB 的老闆們都非常有錢且熱愛棒球,但多數時候他們不干涉球員薪資與去留,開完預算後,團隊事情就交付於真正瞭解產業的專業人士。」

電子競技生態仍顯嚴苛,多數聯賽都缺乏人才,許多隊伍遂將眼光轉向韓國,久之「韓籍」便成了必勝的代名詞。有錢人亂槍打鳥,動輒以天價簽下有技術卻沒經過聯賽歷練、也沒有任何戰績的選手,而預算有限的隊伍只能盡力秉持原則,不讓自己被錢潮吞沒。

Ethan 說:「紐約洋基是世界上最有錢的隊伍之一,但你不會看到他提供 2,000 萬美元的合同給毫無戰績的選手,那隻會破壞生態,而除非選手戰績彪炳,否則他不值那個價。

我不能和公衆討論選手的具體薪資,但我能告訴你我如何衡量一位外籍選手的薪水是否合理,這之中包含四個要素:臺灣平均選手薪資、他們在團隊中扮演的角色與團隊需求度、國際平均薪資、聘顧機構的能力細部來說,韓籍選手的價值還必須考量他們在聯賽的經歷、近期牌位、選秀時的表現、他們的溝通能力…等。外籍選手必須遠渡重洋來臺,這是他們薪水較高的原因,但上述每項條件都跟隨着一個問號,唯有當問號越少,他們才值得越高的身價。」

理念

Ethan 目標堅定,他要讓 MSE 成功。俗語說,期待越多也就越容易失落。MSE 上季拿到了第 6 名的成績,只領先另兩支業餘隊、且與第 7 名 Never Give Up 有相同勝率。即便在歷史悠久的傳統運動競技,廠商或機構因戰績不佳而撤除合作關係的例子屢見不顯,遑論尚在幼兒期的電子競技。這樣的情形一再重複,人們越加不在乎經營與戰績之間是否有顯著關係。

我問 Ethan 是否曾因 MSE 上季的成績而萌生放棄的念頭,他告訴我他對整件事情的理解,創始者用理性與耐心養育他的新生兒:「從各方面來說電子競技都相當年輕,無論產業史、或是參與其中的人們,但它絕對不是兒戲。和所有人一樣,我也會有 short term vision,但我不用它來做決策。」

他繼續說:「你不可能面臨着嚴重的問題還冀望他們打出好成績,打從一開始我就預期會有挑戰,更別提預料之外的狀況。」2014 年春季資格賽,Tinky 搶眼的表現爲 NGL 推波助瀾,這位極有潛力的 AD 選手最終決定不來臺灣發展,得知這消息,MSE 團隊相當憂心,而更多基本的問題正在雪上加霜。

「選手們都剛從業餘來到職業,從沒跟管理階層合作過,他們會抗拒義務,例如拍照、接受訪問、按時間表操課。再來,選手們都離鄉背井,比起到美國的距離,臺灣和香港之間只隔着一攤水窪,但對他們來說終究是離開了家,找不到習慣的食物、失去親友的慰藉,生活對他們來說並不容易。讓情勢更嚴峻的是,我們不能因爲選手之間的友誼就不去更換選手,職業隊伍中,情誼不能優位於現實的考量。」

夏季聯賽開打前 MSE 團隊送選手返家,調劑心情面對未來的工作。這季,MSE 用越加堅韌的表現演繹出成長的內涵;然而 Ethan 仍在意遊戲之外、選手身爲「人」的成長。他說,如果有足夠的預算,他寧可付給選手更高的薪水讓他們自由居住:「我認爲 Gaming House 是個很酷、但很糟糕的概念,選手的工作空間與休憩應該要完全分開,除了能避免私生活的摩擦擴散到工作層面,年輕選手也能因此迫使自己變得獨立,而不是浪擲 17 到 22 歲的黃金歲月,最後失去對生活的所有感知。這一直都會是我的理想。」

起初,Ethan 的經營原則遭受許多質疑。東方文化強調禮儀,人們對許多事情都設下嚴格的規範,「不要這樣」、「不要那樣」,而最荒謬的莫過於在事情尙未發生前就施以懲戒。Ethan 說:「顯然人們也預期我用那樣的方式管理公司,他們覺得我應該扮起黑臉做惡老闆。讓他們『失望』的是,我相信每個人都能夠對自己的行爲負責。

自律』是這間公司裡最重要的事。每份合約都會明確列出義務,如果背棄義務就要付出代價。多數時候我都只是默默地看他們出錯,人在錯誤中成長,而自律需要人對義務的醒覺。我想傳達這項原則,所以選擇在臺灣儘可能地久留,否則每個人都會像是套上過度緊縮的繮繩,這是錯誤的,只會讓人活得不快樂。」

奉獻

LMS 夏季聯賽第五週,Stitch 與 caNdy 初登板共拿下三次四連殺,兩位新加入的韓籍選手磨刀霍霍,許多人看好 MSE 團隊的選擇,但 Ethan 擔心得比局外人更多:「每次看他們比賽我都會緊張,因爲我日夜和他們相處,我知道他們仍在摸索、掙扎着成爲一流的團隊。」

射擊遊戲講究心理戰,Ethan 雖沒有靈活的社交手腕,卻能輕易洞察人與人之間情感的傳達。「負面情緒就像雪球,它能輕易地從一個人擴散到左右,而當你開始怪罪自己或他人,這就是最糟的情況。責備是癮頭,它能讓人離開現實的責任,無論是對己或對他人。我最擔心的就是他們的情緒。」

臺灣、香港、韓國、美國、加拿大,MSE 是聯賽裡國籍最多元的隊伍,這卻不影響團隊的凝聚力。「我們不會任意放棄選手,也不會因爲單場的表現就把他們交易出去,MSE 的每位選手都能有一、兩季的時間用來證明自己,因爲我們相信他們的潛力。選手會離開通常是因爲跟不上團隊的腳步,卻始終都不曾失去我們的信任。」

「奉獻」不具恆定的樣貌,卻終是由付出、犧牲與正向的影響力構成。在我看來,當 Ethan 貫徹經營原則使 MSE 穩定地茁壯、爲 LMS 帶來更多競爭力,這就是一種奉獻。我問 Ethan,當他期望 MSE 成爲一支「成功」的隊伍,他又如何定義這概念?他回道:「成功寓居在時間的搖籃之中,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意識到這點。每當我思考這個概念,思維還是沒有脫離 IT Program Management 的模式。對我而言,『成功』意謂着構築里程碑,我爲 MSE 設下的第一個目標是進入職業聯賽,當我找到一支隊伍冠上 MSE 的頭銜,這就是一種成功。而我們的下一個目標是進入四強。

臺灣是極其適合發展電競的地方,我們臨近中國與韓國,因而有得天獨厚的練習環境,這裡的人對事情的專注度在北美也很難看到。唯一阻礙着臺灣的是臺灣自己,這裡需要更多第一流的賽事項目,提倡這點是 MSE 身爲電競組織的目標。然而我們也不會將資源與眼界縮限於臺灣,MSE 終將成爲國際性機構,而臺灣永遠會是她的第一個家。」

打出好成績,是每支戰隊必然心懷的目標,而如何營造出穩固蓬勃的競爭環境,是聯盟整體共構的理想。LPL 隊伍於國際舞臺屢創佳績,排山倒海的資金已證明自己的系統足以摧枯拉朽,強鋪出摘下桂冠的黃金之路。LMS 走得是殊途,人們更不能停止反思,該如何不迷失於權勢的洪流;而對於 MSE 來說,戰績或許是證明信念的唯一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