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收購人人車傳聞背後:二手車電商的“冰與火”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在一場“被收購”傳聞之後，沉寂許久的二手車電商人人車再度進入公衆視野。
10月21日，有媒體報道稱，58已完成對人人車的收購。據知情人士稱，人人車計劃將其香港業務主要資產以1萬港元（約合1290美元）的價格出售給58同城。58同城將接管人人車的香港業務，並向其內地業務提供至少400萬美元貸款。這筆潛在的交易有助於救助這家汽車交易平臺（人人車），後者正面臨融資問題。目前，雙方尚未敲定交易，不能保證一定會達成收購交易。
消息一出，業界譁然。
隨後，58同城方面予以否認，稱消息不實。而人人車相關負責人也在迴應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詢問時表示：“相關消息不實，我們保留依法追究不實消息散佈者法律責任的權利。”
儘管收購傳聞無疾而終，但創始團隊出走卻給人人車蒙上“陰影”。
啓信寶顯示，10月15日，北京人人車網絡技術有限公司發生多項工商變更：人人車創始人李健退出北京人人車網絡技術有限公司股東、執行董事，法定代表人由杜希勇變更爲趙鬆，公司原股東王清翔、原監事陳穎、經理杜希勇也相繼退出。此外，企業類型由有限責任公司（自然人投資或控股）變更爲其他有限責任公司。
“（這屬於）正常變更，一切正常。”10月21日晚間，人人車相關負責人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
而突如其來的風波，在引發了外界對人人車資金運轉情況以及管理團隊轉變的關注外，也掀開了二手車電商行業自2019年以來面臨的融資困境和發展難題。資本退潮之下，經歷了今 年年初降薪、裁員風波的二手車電商們，未來何去何從依然是業內關注的焦點。
自2015年起，資本裹挾下的二手車電商們開啓了矇眼狂奔之路。廣告營銷、爭搶流量、“口水大戰”，二手車電商紛紛重金砸入廣告，同時大規模擴張線下網點，將觸角伸向了大街小巷。
2017年二手車電商迎來“爆發”，優信、車300、車置寶、大搜車、人人車、天天拍車、瓜子二手車先後獲得融資。據不完全統計，僅2017年一年，二手車電商融資額就超過了200億元，BAT、滴滴等巨頭身影頻現。
但好景不長，即便是二手車電商能夠在交易環節獲利，但與其鉅額的廣告費用和運營費用相比，無法完成自身的收支平衡、僅靠資本支撐、缺乏明確盈利模式的二手車電商在“巔峰”極速跌落。
2017年底，隨着一大批平臺倒下，瓜子、優信、人人車形成三足鼎立格局，二手車電商市場的集中度進一步提升。
然而，即便是頭部的電商平臺也不得不正視盈利模式和造血難題。當一種商業模型走到牆角的時候，資本撤退是必然的結果。
資本寒冬下，人人車率先退出廣告大戰、收縮直營門店並在2019年2月宣佈轉型爲二手車信息中介平臺，走輕資產路線。在這個模式下，人人車平臺將提供包括賣家線索、買家線索以及很多“工具”型產品，例如智能定價系統、成熟的售後、金融及維保體系等，而合夥人要充分利用這些資源服務買車和賣車的客戶。
而二手車電商中唯一的上市公司優信也選擇“斷臂求生”。 2019年7月優信宣佈將對公司二手車交易衍生的助貸業務與Golden Pacer進行合併升級並獲得1億美金現金，2020年1月優信將事故車業務以3.3億現金賣給博車網，3月份優信拍出售給58同城，截止到現在優信將全力發展全國購業務，專注2C交易。
而瓜子二手車的母公司車好多集團，也將業務擴展至新車與二手車交易服務，以及汽車金融、售後保障、汽車維修保養等全產業鏈服務上。
“行業的統計數據顯示，二手車電商在過去的若干年當中，吸引投資超過了700億人民幣。能夠得到資本的關注並在一個相對比較集中的時間內夠吸納數百億資金，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二手車電商比較幸運。”10月22日，啓轅北京汽車信息技術有限公司副董事長沈榮在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採訪時表示。
“但二手車電商發展到今天沒有如大家所願，沒有對二手車行業實現改天換地的變化，最核心的原因還在於二手車產業發展本身的規律性。” 沈榮進一步指出，“從現階段來看，過去在二手車行業十分活躍的參與者，現階段的佈局和業務算是一種理性的迴歸，是針對產業或者這個行業的基本的特質，做自己擅長和力所能及的一些業務。”
模式未明，困局待解
事實上，對於二手車電商而言，傳統二手車交易的盈利邏輯並不適用。
“從誕生之初，二手車就‘摸着石頭過河’，一直在探索盈利模式。一直是在資本的扶持下發展的，但當這支持減弱，危機也就顯現出來了。”10月22日，中國汽車流通協會副秘書長羅磊告訴記者。
“整個二手車市場呈現的是一個碎片化的情況，一方面是車源高度碎片化，另一方面是經營主體碎片化。”在羅磊看來，“按理說二手車電商平臺正好是能夠做這樣的資源整合，把新秀集中起來的。但是問題是二手車是一個非標的產品。‘非標產品標準化’是大家都想做的，但沒做成，這也是二手車電商平臺沒能夠走出來的一個很重要的因素。”
長期以來，二手車電商所做的事情就是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二手車信息的透明化，解決二手車交易冗長產業鏈條上最大的痛點——信息不對稱。
其中，以優信拍、車易拍爲代表的B2B競拍模式，主要服務對象是4S店、二手車車商，以實現B端間互相流轉；以大搜車、車置寶爲代表的C2B競拍模式則着眼於幫助個人用戶賣車給車商；以優信二手車爲代表的B2C模式是爲二手車零售商和個人買車用戶搭建橋樑；以人人車、瓜子二手車爲代表的C2C模式則是通過平臺線索撮合個人用戶，實現雙方直接交易。
“但是到今天爲止，二手車車源的碎片化和二手車商經營的碎片化、小型化這個問題依然沒有解決，也解決不了。基於中國二手車行業目前的特點，無論是人人車、優信、還是瓜子，不管通過哪種方式，最終變成了一個服務於車商的車源流轉、資金支持、服務保障相結合的一個平臺體系。”沈榮表示。
“剛開始，二手車電商平臺是想通過線上來實現二手車交易鏈的閉環，但是實際在運營過程中，二手車作爲一個大宗低頻的消費品，線上場景僅僅是滿足信息傳播，而交付還是依賴線下，所以包括新車電商平臺也是一樣，交付的場景很重要。”羅磊告訴記者，線上的信息傳遞如果沒有線下交付作爲支撐，是很難走通的。
而這也正是此前優信、瓜子、人人車等互聯網二手車平臺大舉進入線下二手車市場的原因。矛盾的是，線下規模化的發展也導致了重資產運營的壓力。
“過去幾年裡，二手車電商一直在補短板。從自己建店、經營、培養經紀人，拓展線下實體場景和渠道到讓二手車商加盟做業務，承認和尊重作爲經營服務主體的二手車商，發揮車商‘小、快、靈’的特點，將線下車商體系化、品牌化、標準化，不僅是平臺化的戰略，還是輕量化的追求。”沈榮表示，“這種方式其實是可以在未來進一步嘗試的，也是電商模式有可能走通的路徑。”
負重前行
一直以來，冗長的流通渠道、居高不下的獲客成本、不夠透明的交易流程、行業積弊導致用戶對行業的不信任，令二手車成交效率在低位徘徊。
但對於二手車商來說，即便是負重前行，二手車行業的巨大市場空間依然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中國汽車流通協會數據顯示，2020年9月，全國二手車市場交易量146.62萬輛，交易量環比增長9.68%，月度同比增長11.77%。交易金額爲904.70億元。
2020年1-9月全國累計完成交易二手車958.09萬輛，累計同比下降9.49%，降幅進一步收窄，已回落至10%以內。交易金額爲5906.4億元，累計交易額同比下降11.5%。
據相關機構預測，2020年中國二手車交易總量將突破1600萬輛；2025年，我國二手車市場規模將超過2.87萬億元。未來，瓜分二手車行業這塊巨大的蛋糕，是二手車電商平臺最重要的戰略目標。
“未來在這個行業中，二手車電商不會再作爲一個特殊羣體創造什麼新的熱點，可能跟其他的二手車參與者、服務商、供應商類似，作爲二手車領域的從業者，找到自身的定位然後去開展相關的業務。”
在沈榮看來，生態體系建設是未來以電商爲代表的二手車產業的參與者，都應該努力去做的一件事情，讓自己成爲生態圈中的一環。
“面向未來，二手車電商和二手車產業從業者正面臨着一個巨大的挑戰，當然也是機遇——佈局新能源二手車。”在沈榮看來，在國家新能源汽車產業發展規劃下，圍繞着新能源車的置換流轉建立生態圈，推動新能源二手車流轉的標準化、服務的規範性以及經營的規模化，應該是行業參與者關注的問題，也是新的商業機會所在。
地鐵15號線望京東站裡，雷佳音代言的瓜子二手車的綠色海報貼滿了進站通道的圍欄，“三包：包修、包退、包換”的廣告語醒目。
然而，從廣告大戰、燒錢血拼到業務收縮、迴歸理性，在這條商業模式尚未跑通的賽道上，二手車電商們究竟該何去何從，前路依然撲朔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