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胖子創造了《我的世界》,他後來怎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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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這種娛樂形式發展到今天,已經遠遠超越了它本身的玩耍意義。遊戲很多時候成爲了流行文化的載體或者大量人羣聚集的社交場合。當然在計算機技術和網絡技術普及之前,遊戲的這種功能並不常見,但正是2010年左右的一款遊戲讓人們突然意識到,原來遊戲可以具有這麼高的社會和文化價值。這款遊戲就是堪稱遊戲界現象級的超級大佬——《我的世界》(Minecraft)。

這樣的重量級遊戲自然應該由一個重量級的開發者來完成。《我的世界》之父馬庫斯·泊松(Markus Persson)就是這樣一位重量級的遊戲開發人員。正是這個一臉機靈、身材高大的瑞典人一手開創了屬於遊戲的新紀元,在他之後,類似《我的世界》這樣的沙盒建築遊戲突然迎來了爆發性的增長期,衆多追隨者和玩家一起構建出了一個比現實世界更龐大的平行世界。而這一次改變世界的創舉,或許能追溯到一臺古老的電腦和一盒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樂高玩具上。

泊松總是以這個形象示人的原因是,他是禿頂

和俗氣的人物傳記一樣,我們還是先來看看泊松的出生和家庭。泊松1979年6月1號出生在瑞典小鎮埃斯賓,他的父親是一位鐵道工人,母親是一個護士。表面上看起來,這樣一個普通工薪家庭似乎並沒有培養出計算機天才的可能性。但今天這個允許平民出英雄的商業時代就是這樣,一個對編程興趣的人很有可能就在某一瞬間改寫自己的命運。

從泊松今天的體型也能夠猜到,他一定不是什麼喜歡運動的人。當鄰居家的小孩都在踢足球和打冰球的時候,泊松只是靜靜地在家裡玩樂高。他和那些熱愛戶外活動的孩子們始終都不太融洽,他覺得他們太狂野,他們笑他太笨拙。後來事實證明泊松的智商和認知能力確實高於常人,還成了瑞典門薩協會的會員之一,也許正是這樣他才很難交到朋友

隨着父母工作的調動,泊松小學還沒畢業就轉學到了斯德哥爾摩。在那裡他必須重新建立自己的社交圈——這件事情對於性格內向的泊松來說實在是太麻煩了,於是樂高玩具就成爲了他最好的朋友。沒錯,《我的世界》裡互相堆積的無數個方塊靈感就來自於泊松小時候玩的樂高玩具。

別人家的樂高玩具

除了玩具之外,泊松的父親還很有前瞻性地給兒子創造了使用電腦的機會。90年代初即使是在北歐,電腦也是個稀奇的東西,老泊松就聽朋友介紹買了一臺。這臺電腦從現在的角度看起來實在是一臺老爺機,只能完成DOS層面的操作,卻似乎觸動了泊松的心絃。8歲的泊松就用這臺電腦的邏輯判斷做了一款瑞典語文字遊戲。至今30多歲的泊松仍然對這款遊戲津津樂道,說這是他遊戲製作生涯的開端。一個遊戲天才的人生就此生根發芽。

儘管是世界上福利最高的幾個國家,北歐酷寒的氣候和陰沉的天氣卻使北歐人的精神失常率高得出奇。按照社會學家的解釋,良好的社會福利雖然能讓公民享受到從搖籃到墳墓的政府關照,卻也很容易讓那些正值當打之年的中青年人感到迷茫和無所適從。憂鬱症、狂躁症、反社會型人格、社交恐懼症是北歐的常見病。也許在辛苦奮鬥的中國人眼裡,他們這樣就是作,但生活總有不如意,還是多抱些寬容吧。

我熱愛工作,工作使我快樂

泊松的父母也沒能例外,兩人在他12歲時因爲情緒不穩定大吵了一架,最後離婚了。父親離婚之後染上了酒癮,還偷偷吃鎮靜劑。姐姐因爲父母的離婚開始吸毒,變成了芬蘭重金屬少女那種風格的人,這在北歐家庭裡並不是什麼少見的情況。由於父親的精神有些失常,小泊松只能跟着自己當護士的母親生活。可以想見,看到家庭悲劇的泊松開始對學校也失去了興趣,以至於最終都沒有讀完高中。他母親對兒子的表現非常失望,無奈之下強逼着他用家裡的電腦參加了一個網上編程課程。這個課程對泊松最終的成功似乎有着舉足輕重的作用,他在這個全新的世界裡突然發現了自己的興趣和天賦所在。8歲就設計出文字遊戲的程序天才出世了。

找到人生的奮鬥目標和天賦並在這條路上爲之努力,是一件何其幸福的事情。所謂男怕入錯行,很多人就是因爲在錯誤的學業和事業道路上硬着頭皮走到底才導致終身不幸福。幸運的泊松就在母親的幫助下,找到了適合自己的那一條奮鬥道路。作爲一個沒有高等學歷的人,想要和其他人競爭高技術工作崗位,自然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24歲那年,泊松終於憑藉自己編程技術上的出色表現,被創業公司Midasplayer錄取了。在此之前,他在網絡編程課程上花了整整6年的時間,不僅學習了當時主流的幾種程序語言,更在遊戲論壇上和許多愛好者一起討論了關於遊戲設計的內容。不要小看泊松沒有學歷,實際上在加入這家公司之前他就已經是一個出色的程序員了。

一家出色的公司能夠給員工的並不是那每個月固定數額的死工資,而是和更多牛人、牛項目接觸的機會。Midasplayer就是一家好公司,它改組爲King.com以後出的那款《糖果粉碎傳奇》(Candy Crush Saga)肯定是家喻戶曉。在這裡,一直沒有什麼朋友的泊松認識了另外一位程序員雅各布·泊爾塞(Jakob Porser)。這個性格溫和的程序男和看上去有些兇悍的泊松正好形成互補。兩人一拍即合,開始利用在Midasplayer學到的遊戲編程技術編寫自己的小遊戲——把樂高搬上電腦。

不知道有多少老闆會容忍員工幹私活,總之Midasplayer的老闆不答應。兩人下班後偷偷摸摸的行動被發現之後,幾乎立刻就被炒了魷魚。不過好程序員從來不怕在勞動市場上找不到下家。他們很快找到了另一家公司——jAlbum。這家公司的創業氛圍就相對要寬鬆很多,學谷歌的20%計劃,留給員工很多自主時間。

雅各布·泊爾塞(圖左)和馬庫斯·泊松

經過兩三年的籌備,泊松和泊爾塞在一家小衆遊戲門戶網站公佈了《我的世界》測試版。這款遊戲畫面實在是太粗糙,完全比不過後來推出的很多像素沙盒遊戲,卻反而讓受衆覺得很有特色。其實這只是一個意外,他們本來也想做得精美些,但兩人都不會美工,又沒錢請人,只能湊合着上線了。按照泊爾塞的話說:“我們在Midasplayer除了美工,什麼都學會了。”

一經推出,《我的世界》立刻大受歡迎,後來的評論家推測大概與美國這一代青年人的成長有關係。這些人還沒有成熟到能在臉書、推特上大展拳腳,又偏偏到了想在世界上留下什麼印記的年齡。正好泊松的這款遊戲可以滿足他們建造世界、與人分享的需求,玩家才從一個個社羣出發,組織起了全世界的人們。

別人家的世界

這個分析不能說不對,《我的世界》之所以成功和完美的社羣運營很有關係,但這也是一個遊戲設計上的副產品。由於泊松的偷懶,《我的世界》沒有設置教程,玩家一進遊戲就被龐大的世界和複雜的模塊搞得昏頭轉向,別說打造世界,就連搞清楚遊戲怎麼進行下去都是個問題。玩家不得不抱團研究遊戲的玩法。作爲開發者的泊松最開始是懷着歉意註冊了一個叫Notch的賬號混跡在遊戲社羣裡。Notch後來也成爲了泊松的個人代號,更是MC玩家的深度梗。

很快,他發現自己成爲了社羣的核心。新玩家總有無盡的問題要問,泊松也總是能在第一時間像小精靈一樣聽到他們的訴求,並且在博客和推特上給出回覆。這個沒有上過MBA,也沒有任何創業經驗的程序員竟然身體力行地摸索出了一條社羣運營的道路,不得不讓人歎服。以一個人格化的形象出現在玩家面前,對那些希望獲得雙向溝通的深度遊戲玩傢俱有重要意義,這能快速增加核心成員的粘性。如果沒有這種核心粘性極大的社羣運營,《我的世界》絕不會像今天這麼成功。這一點,泊松一直堅持到了2014年賣出公司。

MC玩家裡幾乎沒有不知道Notch的

許多現在的遊戲公司把遊戲製作出來就是爲了撈一筆快錢,不接受玩家提問和批評,毫無社羣運作的意願。那些想要玩粉絲經濟的遊戲工作室又不給玩家提供一個人格化的吐槽對象,很快就會流失自己的粉絲羣體。泊松教科書式的優秀範例值得所有遊戲創業者學習。

隨着社區的不斷擴大,《我的世界》也賣得越來越好。遊戲剛開始發售,他們就平均每週能夠賣出400套。每套收費6美元,這就是周入2400多美元,遠遠超過了在公司的週薪。兩個人這時開始辭職專心運營《我的世界》,並且組建了一家名叫Mojang的瑞典公司。公司名在瑞典語裡意爲“小零件”,顯然和它的遊戲處女作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組建公司之後,泊松的另一個明智之舉出現了:他僱了職業經理人擔任公司的CEO。泊松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和泊爾塞只是程序員,在公司的商業化運作上毫無頭緒。他們需要一個具有遠見卓識的經理人幫他們完成公司的做大做強。卡爾·馬內(Carl Marnneh)本來是他倆在jAlbum的產品經理,直接被泊松挖過來做了CEO。在兩位頂級程序員的不斷更新維護和馬內標準化的商業操作之下,Mojang在2010年到2014年進入了業務爆發期,僅2012年就達到了2億多美元的銷售量。一個獨立遊戲公司做出這麼大的業績對整個遊戲行業都是一次地震式的衝擊。

併購以後,這家公司已經成爲了微軟的人工智能測試部門

然而正當公司業務如火如荼之際,泊松遭遇了人生的滑鐵盧。

2012年,給兒子購買電腦和樂高玩具的老父親去世了。半年之後,泊松和妻子的婚姻也告一段落。連續兩次打擊讓泊松陷入了情緒低潮期,Notch在社區裡也不像以前那樣關心他的遊戲夥伴們了。有些脾氣急躁的遊戲玩家破口大罵,甚至對泊松的體型進行人身攻擊,說他是一個無用的大笨工具箱。網上謾罵的聲音越來越多,讓泊松不由感到心力交瘁。

終於,積攢已久的怨氣到了爆發的時候。2014年中的一次更新之後,粉絲對運營團隊的更新感到非常不滿,就在社交平臺上大罵Notch不靠譜。勉強應付社區兩年的泊松忍無可忍,在推特上發了那條半開玩笑的著名微博:“有人想要收購我在Mojang的股份嗎?”

這句話剛出口,CEO馬內的電話就被人打爆了。一夥創始人驚奇地詢問泊松是不是認真的。根據泊松自己的描述,面對夥伴們的質疑,他說道:“對我來說,保持前行是很重要的,但Mojang已經開始拖累我了。”這樣事後的回憶往往帶有神化的色彩,實際出售公司的原因只有創始團隊自己知道。外界的猜測是泊松天才般的直覺意識到《我的世界》這個金礦已經開挖殆盡了,應該讓人接盤,好讓自己解放出來開創新的事業。經過艱苦的談判,微軟最終以25億美元的價格收購了Mojang公司,創始人泊松收穫其中的13億。

按照中國人的看法,泊松已經可以衣錦還鄉,過上閒雲野鶴的生活了。一開始他也確實是這麼做的。在剛成爲億萬富翁的那段時間裡,泊松經常在拉斯維加斯一擲千金,卻還總是抱怨自己一無所有。的確,即使身爲門薩協會會員,轉眼富家翁的身份切換也讓泊松感到不適,他需要通過花錢這種方法來確認自己的新身份。爲此他甚至和碧昂斯夫婦搶購了一套比弗利山莊的別墅。7000萬的價格甚至超過了比弗利山莊這個奢侈住宅區的房價記錄,可見泊松有多需要花錢緩釋自己的焦慮。但越花錢,他就越發現身邊的老朋友離他漸行漸遠,而沒有工作的生活又開始變得如此無聊。在接受福布斯雜誌的專訪時,泊松對那些也想躋身億萬富翁階級的創業者們這樣說道:“我從未覺得如此孤獨。”

這種孤獨,也許終究是一種高處不勝寒的寂寞吧。又或許,那個屠了龍的英雄少年,自己坐在龍的屍體上,也漸漸長出了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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