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世界就是這樣的

新詩

他們說世界就是這樣的

戰爭在遙遠的國家發生

一枚砲彈落下後

炸出另一枚更巨大的仇恨

恨意連發

成排房屋像海浪一樣後退

街道破碎，大樓歪斜橫躺

坦克輾壓過的腦殼始終忍不住

夢境微疼，他們說

世界就是這樣運行的

妳跟着鏡頭撤退

子彈如雨迫降

士兵胸膛盛開血紅花朵

他是誰的丈夫，又會是誰的父親

妳想像他胸口氣息起伏

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燦爛春天，曾經

妳以爲世界照他們說的那樣運轉

建造到一半的大樓在客廳沉沒

雲層伸出黏膩小手

不慎被積木擊落的男人高聲呼救

城市正被破壞

未來尚有更大的破壞降臨

丈夫和子女共用的乳頭從來不粉

紅的是眼眶，妳是雨後爛泥

薛西弗斯結石累累

他們卻從不問妳如何感覺

每日醒來都是一場浩劫

餘生裡家務皆爲責罰

調動刀具，爲日常去皮刨絲

爐臺恆常大火煎烤生活

四季熟爛，在廚房寫字煮飯

實木餐桌上獨食，面如菜色

寂寞時妳以脣

熨平丈夫襯衫如整燙他緊皺眉心

真正困難的是舌頭

他們說之後接着換她說

妳模仿他們的聲調重新詮釋

世界在妳口中卻是另一種陌生語言

妳剪去自己的耳朵

仔細聽，心裡有浪

靜靜拍打世界的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