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評－中美重建互信的契機

北韓核武危機引起國際社會關注，也成爲中美建構有限戰略伙伴關係的契機。美國務卿凱瑞日前訪問北京，主要目的既是勸說中國擴大對北韓的施壓，也爲中美未來合作處理區域或全球危機，探尋新的路徑。

凱瑞此行受到中國高規格的接待，與他溫和而理性的形象有關。他與習近平、李克強、楊潔篪與王毅等中共領導人及官員的會談，營造了中美同舟共濟的良好氛圍。不過，就化解朝鮮半島衝突危機而言，中美仍僅止於宣達立場與表達期望。

習近平會晤凱瑞時提到，中美必須加強亞太與國際問題的協調和溝通，強調雙方應相互尊重、以求同存異精神化解彼此的分歧，言談中完全不提北韓。凱瑞傳達對中美加強高層互動、深化互信、合作與對話的期待，卻不正面迴應中方所關切的核心利益問題。

凱瑞希望說服北京採取嚴厲控管北韓脫序行爲的措施，起因於他對中國擁有全球影響力的認知。凱瑞向來認爲，中國對北韓具有無可取代的影響。去年美國總統選舉期間，他曾建議華府應視中國爲夥伴而非敵手，未來衆多國際事務都需要中美合作與協商解決。

今年8大工業國外長會議上，凱瑞對日本外相闡述中國角色的重要性，近期訪問南韓時，又於首爾的美國商會公開宣稱，中國對北韓可以發揮關鍵影響力。依照凱瑞的推論邏輯，中國如果真心支持朝鮮半島非核化，就應該對北韓採取更爲嚴厲的制裁。

美國把解決朝核問題單方面寄託在北京的配合意願，雖屬一廂情願，但也與華府難以掌控北韓核武發展實況有關。美國防情報局最近暴露有關北韓已擁有洲際導彈運載核武能力的報告，就與中情局的研判有相當落差。一般而言，美國情報單位會藉助間諜衛星或其他方式研判北韓動態，但不足以掌握金正恩的決策意圖與北韓擁有那些核武尖端設施。

美國對北韓迄今似仍無一套完整而有效的戰略，目前較倚重北京改變對平壤的態度。華府一方面強調中美具有共同戰略利益，期望中方能約束金正恩的脫序行爲，另一方面又暗示北京若無法控管平壤，美國就會加強東北亞的軍事部署。凱瑞訪問首爾時同樣也呼籲北韓，只要它承諾遵守聯合國的相關決議，美國就願意與平壤對話，雙方共同磋商化解衝突的途徑。華府這種軟硬兼施和預設前提的策略運用，恐難以緩和朝核危機，亦無助於提升中美互信。

凱瑞形容他與北京領導人的對話具「建設性、超前性」，意味中美建構新型大國關係已達成共識，卻不曾交待新型大國關係的實質內涵。中國外長王毅對凱瑞聲稱「中美兩國應通力合作，解決難題」，但堅持朝鮮半島在任何情況下皆應維持「非核化、和平穩定、對話解決分歧」的底線，顯示北京亦難全盤掌握金正恩的動向。

爲避免平壤政權崩解危及到中國的國防安全，北京只能謹慎因應，從維持現狀中逐步打破朝核僵局；換言之，中國此時不可能對北韓祭出更嚴厲的制裁措施，目前可以做的只是扮演中介角色，敦促各方重啓談判。

凱瑞對中國的認識強過前任國務卿希拉蕊。他曾多次強調，想了解北京當前的外交與安全戰略，就必須熟稔鴉片戰爭以來的中國歷史，同情中國被列強欺凌的過去，體會中國渴望找回尊嚴的現在。

凱瑞北京行，既然表態了樂見互信、包容與合作的中美新型關係，即應思考調整華府具攻擊性的「亞太再平衡」戰略，改變具針對性的東亞軍事佈局。終究而論，消除北京對美國戰略圍堵中國的疑慮，可以進一步提升雙邊互信，更有利於中美共同維護東亞和平與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