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建章：現在連翟振武都支持全面放開生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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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樑建章（攜程創始人、本站研究局專欄作家）、黃文政（中國與全球化智庫特邀高級研究員、本站研究局專欄作家）
樑建章
2020年12月15日，界面新聞刊登了一篇題爲《專訪中國人口學會會長翟振武：“十四五”期間應實現自主生育》的文章。我們注意到，在這篇專訪中，翟振武對出生人口的預測以及對人口政策改革的觀點與過去相比有了很大的轉變。下面我們來具體分析。
一、翟振武過去的預測誇大出生人口，並反對放開二胎
翟振武現任中國人口學會會長，過去一向是人口政策改革的保守派，並且多次嚴重誤判人口形勢，對出生人口做出離譜的、誇大的預測。例如，翟振武在2014年發表論文《立即全面放開二胎政策的人口學後果分析》預測：“假若2012年立即全面放開二胎生育政策，未來4年內，我國年度出生人口將分別達到3540萬、4995萬、4025萬、3540萬。”但在全面二孩政策實施後的2016-2019的4年裡，國家統計局公佈的出生人口分別僅1786萬、1723萬、1523萬、1465萬，峰值1786萬也遠不到翟振武預測峰值4995萬的一半。
從二孩政策效果來看，翟振武的預測更是離譜。相對2011年1600萬的基數，他預測政策實施後的出生人口增量高峰爲3395萬（即4995萬-1600萬）。但按國家統計局數據，相對2015年的1655萬，政策實施後的增量高峰僅爲131萬（即1786萬-1655萬），不到他預測的1/20。
這並非翟振武對人口形勢的嚴重誤判的孤例。比如，他在2008年稱：“目前中國每年新增人口在1600萬左右，2012年將達到一個高峰，達到1900萬。”這裡的新增人口可能是記者筆誤，他實際所指應是出生人口。但根據國家統計局數據，2006至2012年，中國每年平均出生人口約1600萬，2012年僅1635萬，遠低於他預測的1900萬。
翟振武過去不但預測出生人口離譜，而且還曾反對放開二胎。例如，2013年8月9日新華網報道：“中國人民大學社會與人口學院教授翟振武認爲，要實施普遍的‘二胎’政策，目前條件還不成熟，風險較大。今後一段時期，我國仍要穩定現行生育政策，可以嘗試‘單獨二胎’政策，這是基於目前生育水平面臨反彈壓力的謹慎考慮。”
二、翟振武現在的預測和觀點發生180度轉變
在最新的專訪中，界面新聞問：“人口學界有沒做過調查，現階段願意生三孩或多孩的有多少？如果全面放開生育限制，每年新增多少人口？”翟振武回答說：“我們現在也在做預測，如果全面放開生育限制，大概每年新增加出生人口30萬左右。你想，每年增加30萬和現在每年出生一千四五百萬人相比，微乎其微，都不夠波動。”
我們可以對比一下：翟振武過去預測，如果2012年全面放開二胎，每年新增加出生人口高達3000多萬人；而翟振武現在預測，如果全面放開生育限制，大概每年新增加出生人口30萬左右。
可以看出，翟振武過去的預測遠遠高估了中國人的生育意願，而現在的預測則比較實事求是，甚至略爲低估。
那麼，現在翟振武對人口政策改革的觀點如何呢？在最新的專訪中，界面新聞問：“近期有經濟學者提出應該放開生育三孩，你贊同嗎？你覺得下一步人口政策應該如何調整？”翟振武回答說：“現在一些人建議放開三孩，我覺得是對人口形勢和政策不夠了解。本來全面放開生育，都對人口形勢沒什麼作用，中間還要加一個環節有什麼意義呢？從2013年的單獨兩孩政策，到2015年出臺全面兩孩政策，現在生育率回落下來了，嚴格說就是最後一步了，中間就沒有必要再加一個環節了。下一步，我覺得應該就是自主生育。”
可見，現在翟振武也支持全面放開生育了，而且批評“放開三孩”是不必要的一個環節，這與他幾年前的觀點迥然不同。
三、全面放開並鼓勵生育的迫切性
那麼，現在翟振武爲何對於出生人口預測和人口政策改革的觀點都發生了180度的大轉變呢？我們推測這是因爲全面二孩政策實施後，出生人口遠遠低於翟振武原先的預測，因此他開始反省自己過去的預測以及人口觀點。我們認爲，中國人口政策也需要從限制生育轉變爲鼓勵生育。
翟振武觀點轉變的背景，是中國面臨嚴重的低生育率危機。即使實施了全面二孩政策，中國出生人口也已經連續三年下降。根據國家統計局公佈的出生人口推算，2018和2019年的生育率雖然分別爲1.495和1.47，但要注意的是，這兩年的生育率受到二孩堆積效應影響是嚴重虛高的，這可以從這兩年二孩佔出生人口一半看出來。各種意願調查顯示生育一孩的家庭願意生二孩的不到一半，這意味着在年齡結構和生育狀態逐漸趨於穩定後，二孩數量只會有一孩的一半, 也就是說目前二孩中有一半是暫時性的堆積。去掉這個因素後，中國的自然生育只有1.1左右。這個自然生育率遠低於歐洲和美國，也顯著低於日本。如果生育率一直處於1.1，那未來中國總人口將以每代人減半的速度銳減。這種人口趨勢如果不能逆轉，將嚴重威脅中國的可持續發展和中華民族的存續。
不過，翟振武似乎還沒有認識到全面放開並鼓勵生育的緊迫性。在最新的專訪中，界面新聞問：“你的意思是，現在的生育水平與政策關係已經不大了，所以政策要不要繼續調整都沒有關係？”翟振武回答說：“政策效果有用沒用，至少在數量上的約束，對生育水平變化已經沒有太大意義了。現在大多數人就沒感覺到什麼生育限制，生兩個都足夠了，甚至只生一個，更有人甚至一個都不生，這個是很清楚的。對少部分願意生3個、4個的人來說，可能有些約束，但從大的宏觀面看，限制性的生育政策，對總和生育率的影響較小，目前維持在這樣一個低生育水平的主要原因，是經濟社會的發展狀態。”
我們認爲，現在放開生育對提升生育率的效果微乎其微，但這不是說明不應該儘快放開，而是說明不但要儘快放開，而且還需要大力鼓勵生育。具體來說，需要出臺減輕育兒家庭養育負擔的政策，例如對多孩家庭個人所得稅減免和現金補貼，買房免地價，大力建設幼托設施，提高0-3歲小孩的入托率。這些鼓勵生育的投入，不僅可以提振經濟，還可以大幅度降低育兒成本，阻止生育率的不斷下降。唯如此，才能令中國經濟後繼有人，中華文明後繼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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