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瑋／這是商人從政的年代（下）
▲郭臺銘可能步上和川普相似的從政之路。（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周天瑋／專欄作家，美國金融與國際投資律師，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法學博士，曾擔任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和復旦大學法學院訪問教授，著作有《法治理想國：蘇格拉底與孟子的虛擬對話》，在中西哲學與東西方比較課題別有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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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川普和郭臺銘都領導才具突出並且關心政治，是擁有從政潛能的企業經營者。他們的背景和優勢弱點，多處相似，但也有不同，因此可以互相參佐比較。
先討論性格與管理方式。川普原創的商業帝國偏重於地產開發、品牌經營和傳媒營銷，本質上似乎與製造業背景的郭董不同，可是川普重視製造業創造就業的能力，且和郭董兩人都身兼掌舵者、超級業務員和品牌象徵，雙雙都具備着驚人的工作張力、堅持努力不懈和極爲信守承諾的性格與自律習慣。許多人不知道川普自制，他能夠做到終生滴酒不沾，並且重用女性，予以尊重，他的名言：一個好女人超過10個男人。郭臺銘統帥製造業大軍，草根性足，又能接近民俗地氣；川普有大亨性格，可是也能與基層交往，被尊爲藍領富豪。川普是交易大師，但完成收購夏普等跨國企業的郭董不遑多讓，兩人又都深耕地方、兼覆蓋全球多國，方方面面，等量齊觀，而郭董財富比川普多出一倍，難怪川普稱讚郭臺銘是世界最偉大的企業家之一。
川普和郭都是家長型領導人，以獨斷經營知名，適應民主管理似乎頗不容易，川普的例子在先。可是，時代既非一成不變，世界民主模式已經面臨多重挑戰，臺灣如果要講求集中力量對抗建制，要大刀闊斧，做制度更新、快速佈局、開創未來，管理風格的民主弱點或許可以反而轉化成爲正向優點。坦白說，臺灣有多少人希望立法院按照目前的樣子繼續空轉？臺灣又有多少人不同意此時此刻必須抓經濟、拼優先，讓臺灣重新表現出蹈厲奮發的剛健之氣？
回到川普總統的例子，他擅長一種非常特殊的管理方式，好比是「亂中取勝」，借用語言挑釁、直接傳播和意見辯論，快速打破僵局、暴露問題，隨即試圖調整政策方向和人才運用。這種方式衝撞體制，自然不爲政府官僚體系內外建制所喜，往往衆聲譁然，可對於揭發陳腐，大破大立，間或頗有效果。「美國中興」，唯有依賴川普這樣的企業家型領導人，臺灣亦復如此。
郭董和川普的另一個相似之處，是工作量大，工作時間長。記得川普剛上任之初，每到星期五下午便把所有的新聞記者累垮，因爲川普白宮一個星期的工作量像是歐巴馬時代的一個月之多，記者8年養尊處優，如今疲於奔命。實務工作者，工作量大，幾乎必然，而意識形態工作者，只顧着聊談侃，紙上論兵，落實遲滯，最後泰半一事無成。
至於郭臺銘潛在的問題，與川普可能類似，第一是對外關係，第二是利益迴避。川普從商期間與俄羅斯的來往，被政治敵人拿來大做文章，最後對他的選舉和政府團隊以反情報爲理由，秘密佈下政治偵防的天羅地網，等到時機成熟便與新聞媒體裡應外合，發動「通俄門」司法調查。這個調查長達22個月，調查工作開出了傳票2千8百張，問訊大約5百位證人。這樣大規模的調查可能導致政府陷於半癱瘓，唯獨「斷臂刀王」川普僥倖無咎，且不僅如此，同一時間，他大搞簡政瘦身又通過稅務改革，將經濟增長率打到3%，失業率降到4%，並且還向全世界發動貿易談判，並制服伊斯蘭國、解除朝鮮半島的緊張。他企業家背景所表現出來的的決心毅力和能征慣戰、不怕困難、不求自保的精神，真是不可思議。
關鍵是企業主從政要先衡量清楚政治、法律、私德和透明化風險，光是郭臺銘千絲萬縷的大陸關係和經濟利益，勢必也會被招致質疑，郭董是否能夠釐清選民顧慮，尚未可知。至於利益迴避，唯一辦法似乎是必須將資產交付信託，並且徹底脫離企業經營管理，這些問題郭臺銘必然已經妥善考慮。彭博市長和川普總統都先後這樣處理。
圈外人空降首都，敵對勢力龐大。川普目前面臨的調查，包括在國會衆議院情報、司法、金融服務等多個委員會對川普本人、川普基金會和家族成員的稅務、財務、交易以及對外關係等各個方面，層出不窮，曠日費時。國會與川普最近打公開川普個人所得稅表之戰，如果國會不善罷甘休，便會官司打到最高法院裁決。
創出一番事業的全球性企業主，韌性和意志極大，川普的影響已經是世界性的，郭董的前瞻使命，關乎臺灣、兩岸、東亞與印太戰略的未來，中華民國選舉或許從來沒有如此高調。這一位商界領袖所具備的一切突出條件，包括美中高層關係、政商往來、個人財力和世界能見度，都會爲他的動向帶來正面和負面影響，不全然賦能增功，但必然牽動他的一生定位。
商人從政，另有格局。川普一生成就不俗，但是入主白宮之後常發抒感慨，「沒有比這個更大的事兒了（Nothing is bigger than this）。」這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商人從政心聲，意味着他絕對不會讓利益衝突的問題，把這樣一個歷史機遇搞砸。
時代考驗商人，商人創造時代。對於郭臺銘企業家從政，我因此想到老子哲學第81章的一句真言，「既以爲人己愈有，既以與人己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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