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渡皇后／漁村姑娘變「人蛇之母」 大姐萍偷渡3000多人赴美...晚年下場曝光
▲英國貨櫃車39凍屍案震驚全球，非法移民問題浮上臺面，其中人蛇之母「萍姐」引起熱議。（圖／路透社）
記者蔡儀潔／綜合報導
有「偷渡皇后」之稱的鄭翠萍，出生於福建省福州市馬尾區亭江鎮的盛美村，她自1981年從香港偷渡到美國紐約後，經營着一個國際人口走私網路，是當代最有勢力、最成功的蛇頭，是唐人街無人不知的「大姐萍」。不過她在2000年，於香港機場被逮捕，最後於2014年因胰腺癌死在獄中。
▲英國貨車39廂屍案，扯出福建最大人蛇集團。（圖／達志影像／美聯社）
啓程
出生於1949年的鄭翠萍生長在亭江鎮盛美村，這個位於閩江口的村莊多山靠海，人們從小就懂得如何出海捕魚，尋找生存資源。她與家人在1973年搬到了香港居住，並在當地開了一家百貨商店，在生意方面，鄭翠萍有着天生的機警、靈活和對於數字的敏感，沒過多久，她就在深圳開了一家服裝工廠。
在鄭翠萍15歲那一年，在香港遠洋貨輪做海員父親鄭濟良，趁着碼頭工人和搬運工人卸載貨物，偷偷滯留在美國，因此在香港即使過得一帆風順，鄭翠萍仍堅定總有一天要到美國。這個機會1981年6月來臨，一對美國老夫婦到香港旅遊時，認識了這個懷揣美國夢的福建媽媽，他們同意以「保姆」身份幫助鄭翠萍前往。
鄭翠萍立刻前往香港的美國領事館申請簽證，儘管這個時候她已經是一位成功的商人了。當時負責簽證的官員問她，「你爲什麼願意放棄在香港的一切去美國做一個保姆？」
鄭翠萍用蹩腳的英文回答，「當我還在學校唸書的時候，我就知道美國是一個高度文明的國家。在美國，人很容易生存，而且我會是一個優秀的保姆。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把我的孩子也接過去。」
▲中國城充滿風情，是美國最大華人社區，同時也是觀光勝地。（圖／美聯社）
偷渡
與無數懷有美國夢的福州人一樣，幾乎不懂英文的鄭翠萍前往唐人街，她迅速融入了當地的福建人社區，開始經營自己的生意。上世紀80年代初開始，從福州偷渡去美國的人開始增多，一些親戚和朋友要求鄭翠萍幫忙接應。那個時候，鄭翠萍的偷渡生意還停留在家庭式作坊的模式，每次人數不超過10個，由他們一家人親自接應。
早期鄭翠萍的偷渡線路十分繁瑣，但風險較低，溫玉輝便是其中一位亭江人，他於1984年繳納了1.8萬美元的佣金，先是從福州前往香港，由鄭翠萍的姐姐接待，隨後在她弟弟的接應下，與其他偷渡者住在一個房間，一切妥善後鄭翠萍纔出現。
在墨西哥時，鄭翠萍鼓勵溫玉輝和其他偷渡者說，「這是你們旅程的最後一站，要有信心。」當溫玉輝到達洛杉磯後，鄭翠萍和丈夫迎接了他們，併發給每人一張前往紐約的機票。當衆人最終抵達紐約以後，鄭翠萍將他們安置在一個公寓內，給這些偷渡者的家屬逐個打電話收取佣金，收到錢以後纔可以離開。
溫玉輝爲了支付佣金欠了一身債，從早到晚不停工作賺錢，期間，鄭翠萍還介紹其去自己叔叔的一家外賣餐廳，溫玉輝閒來無事便去鄭翠萍的店裡聊天。早年的鄭翠萍和她的偷渡者之間保持着一種微妙的聯絡，溫玉輝後來也成爲了一個蛇頭。
人口走私中心
1980年代中後期，福建移民開始大批涌入美國，亭江鎮有的村幾乎走光了。那些通過非法途徑來到美國打工的村民，在積攢了一定儲蓄以後，常常爲寄錢回家的事煩惱。
已經頗有名氣的鄭翠萍敏銳地捕捉到商機，她在福州、香港、紐約有廣泛的人脈，更重要的一點，是她在三地都積累了一定的財富，因此可以在美元和人民幣之間自由兌換。需要寄錢回家的華人只需把美元送到鄭翠萍手中，留下親屬的姓名和聯繫方式，兩三天後在中國的家人就能收到送去的錢，而鄭翠萍每單收取3%的佣金。
這給鄭翠萍帶來大筆的收入，每年經其手從美國匯錢回中國的金額高達數百萬美元，隨後的幾年這個數字呈幾何級增長，她幾乎壟斷了福州一帶的匯錢網路。由於給福建華僑減少了很多麻煩，「萍姐」的口碑越來越好。
另一方面，鄭翠萍開始借錢給那些付不起偷渡費的華人。美國警方查實，鄭翠萍每年收取高達30%的利息，偷渡者們爲了還錢不得不長時間在鄭的店裡打工。
到了1980年代末，鄭翠萍成了唐人街無人不知「大姐萍」，幾乎每一個福建人都向她借過錢，她同時花了1萬美元買下了一幢房子用來招待福建同鄉們，這裡很快成爲了人口走私的中心。那個年代紐約唐人街都用現金交易，沒有人清楚鄭翠萍到底積累了多少金錢。
▲福州長樂區自1980年到2005年，有將近20萬人前往美國，其中大多數是偷渡客。（圖／翻攝自《新京報》）
輝煌時期
不能把鄭翠萍的成功完全歸咎於她的精明和勤奮，在她積累財富的高潮期，恰逢美國移民政策鬆動和中國改革開放試行。對財富的夢想刺激了很多中國人走出國門，而偷渡成了其中一個方式，到20世紀中期，中美之間的偷渡產業規模高達30多億美元。
鄭翠萍與其他希望在這場「移民狂潮」中牟取暴利的投機者不同，她開始把賺來的錢迴流到福建，試圖把自己經營成一個慈善家，而不僅僅是一位蛇頭的形象。
她在家鄉盛美村建造了村裡最大的房屋。一座四層的黃白色建築物，每一層都有陽臺，屋頂上還豎着醒目的寶塔，這座華麗的建築更加刺激了同村的人對美國的嚮往，甚至把此作爲發家致富的唯一出路。盛美村還因此開辦了一個專門教小孩英語的學校。
▲ 鄭翠萍被捕。（圖／百度百科）
最後的牢獄
不過這個浪潮最終把鄭翠萍帶進了監獄。在1993年，「金色冒險號」百人跳海的事件驚動了警方和美國社會，不久後，福清幫的蛇頭溫玉輝等相關責任人相繼被抓，證據很快指向了鄭翠萍，而此時的她已經收到風聲，逃亡福州老家盛美村。
美國政府對鄭翠萍進行全球通緝，不過她仍通過假護照，頻繁往返於香港、紐約和福州。美國官方資料顯示，即便被通緝的幾年裡，鄭翠萍依然成功地前往美國數次，且她的丈夫和女兒還在紐約。
2000年初，一位駐香港的美國領事館官員在整理一疊遺失在機場的綠卡時，看到了鄭翠萍兒子的名字。他立刻聯繫了香港警方，警方認爲如果她的兒子在香港，那麼鄭翠萍可能會與其見面。香港警方迅速進行部署，並以機場的名義發一封信函給鄭翠萍的兒子，要求他去機場辦理綠卡丟失的手續，但誰也拿不準究竟這位「蛇頭之母」此時在不在香港。
就在拘捕當天，一個矮胖的中國女人出現在香港機場，警方確認身份後，立刻將其逮捕，還在她身上搜出一本伯利茲護照，一疊屬於偷渡客的護照照片，以及用報紙包好的3.1萬美元。鄭翠萍在香港監禁了兩年後，被引渡回美國。
紐約法院2005年開庭審理鄭翠萍，這是她自金色冒險號事件後第一次公開露面，可以看到，這位「偷渡皇后」明顯衰老了，頭髮由於長期沒有打理已經從耳垂長到肩膀，夾雜了很多白髮。在場的一個員警說，「看起來太普通了，走在街上你都不會多看她第二眼。」
死亡
鄭翠萍最後以人口走私、非法洗錢和綁架三項罪名，被判了35年監禁。當宣判結果傳到了鄭翠萍的老家，許多村民甚至表白，若「萍姐」判刑，他們寧可每人代替她服刑一段時間。
在獄中的鄭翠萍身體一年比一年惡化，她膽固醇和血脂偏高，監獄內醫療條件差，導致鄭翠萍曾2年內體重連減了17磅。最後她於2014年4月24日，因胰腺癌死在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