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進攻暗號是電燈三開──《悲歡離合四十年：北伐.抗戰》（六）
十月十二日，第二軍兩個師加上第一軍第二師（師長劉峙）圍攻南昌，蔣總司令放心不下，竟親臨督戰。這天上午，蔣到城郊農業學校與白、魯等會面，知道攻擊仍無進展，決定半夜再次攻城。白認爲南昌城堅，與武昌類似，因而不主張強攻，但蔣氏不聽，堅持攻城。蔣總司令本人更前往攻打北門的第二師師部督導進攻。不料，當夜正準備爬城時，守軍事前埋伏於城腳的敢死隊突然殺出，將先頭部隊第二師第六團消滅大半，攻城部隊陣腳大亂，蔣的黃埔學生、第五團團長文志文陣亡；守軍還探知攻方發動進攻的暗號是電燈三開，因此一夜混戰後，攻擊又告中挫。蔣事後「甚悔軍機不密，與黑夜混戰之失策。」在日記中自承「此次餘之疏忽魯莽，致茲失敗，罪莫大也。」到了十四日，蔣與白崇禧商討此後戰略，決定暫時改採守勢。
蔣沒有說明他「甚悔」夜半攻城的「失策」是否與不採白參謀長的建議有關，隨後他在南昌久攻不下時，又派白到北路督師。在贛北作戰的軍隊，正是李宗仁率領的第七軍。原本第七軍計劃攻打九江，但李宗仁認爲九江城防堅固，城郊沼湖密佈，不如乘勝攻擊德安。但第七軍攻德安先勝後敗，戰況極爲激烈，白崇禧奉蔣命趕到時，第七軍得到第四軍一部的支援，已將德安以北高地馬回嶺拿下，德安不攻自破。這時守九江的周鳳歧暗中與革命軍有聯絡，逕自退往浙江，第七軍便進佔九江，因此而遮斷南潯鐵路，第二、第三等軍受此鼓舞，繼續攻打南昌。十一月六日，白再次到達南昌城外，他研判敵軍必定反攻，於是主張撤圍南昌，先行肅清南潯鐵路上的琉璃車站，以孤立守軍。這次蔣採納白的建議，命令他率領第六軍、第七軍以及第一軍各一部編組爲追擊隊。本來蔣要白連夜進攻琉璃車站，但白認爲深夜作戰，敵我難分，不如等拂曉時大舉進攻。
這是白崇禧在北伐軍事中初次領兵作戰，他發揮大膽穿插奔襲的作戰特色，派部將劉士毅毀掉浮橋，截斷孫傳芳部三個軍的退路。敵軍見前無退路，後有追兵，便派使者向白洽降。據守南昌城內的五千餘殘兵見援軍被擊潰，也開城投降。至此，白一舉繳獲敵槍三萬餘枝，江西底定。「我當時有如初生之犢，什麼也不懼畏，」白氏日後回憶道。孫部三個軍長見到白僅由使者帶領，隻身前來敵營陣地視察，全都詫異不已。白不待請示，收編投降孫軍，允許三位軍長攜帶少數槍械返回，向孫傳芳曉以大義。事後白以電報向蔣報告處理經過，沒想到卻惹得蔣總司令勃然大怒。
蔣覆電白，不同意白的處置，認爲此時孫傳芳仍是北伐軍勁敵，白縱放俘虜，不啻是資敵。原來，蔣介石的黃埔得意門生金佛莊先前奉命到南京從事諜報工作，被孫傳芳識破槍斃。蔣得報後已來不及營救，忿怒之餘，透過投向革命軍陣營的孫部師長陳儀傳話：「孫賊殘忍至此，彼不思其所部官長一千餘人，軍長三人，尚在此處受我優待，彼殺我部下，即自殺其部下也，可痛。」這時被白崇禧放歸的孫部三名軍長經過九江，立刻被蔣下令扣押，其中二人送往漢口槍決，以示報復，然後拍發電報告知孫傳芳：「我已槍斃你二個軍長，如你尚殘酷待我工作人員，你還有數萬軍隊在我手中。」
白到九江時，對此毫不知情，與白交好的總司令部機要秘書潘宜之告知他上述情況，白聽後大驚失色，趕緊謁見蔣總司令。「革命軍以收攬人心爲目的，務使敵人感恩懷德，」白崇禧對蔣介石申述道：「孫傳芳殺金佛莊因爲他是諜報人員；我們如殺孫之俘虜，難免不遭受『白起坑卒』之批評。」但蔣此時對白早有成見，聽這話後把臉一揚，盛氣表示電報既已發出，便無可挽回。白見力爭不成，只好黯然辭出。（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