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放微妙“鴿聲”，美聯儲對降息還需要更多信號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吳斌 上海報道從近期的一系列微妙“鴿聲”來看，美聯儲降息的日子似乎越來越近。

當地時間7月3日，美聯儲公佈的會議紀要顯示，5月份CPI的疲軟印證了通脹正在下降的觀點，但在出現更多信息、更加確信通脹正在可持續邁向2%目標前，降低聯邦基金利率目標區間是不合適的。

鮑威爾本週的發言也偏鴿派，認爲抗通脹已經取得了相當大的進展，“最近一次的通脹數據以及前一次的數據都表明我們正重新回到通脹下降的路徑上。在開始放鬆貨幣政策之前，我們希望更加確信通脹正在持續下降並接近2%”。

一系列信號已經讓美聯儲降息預期節節攀升，芝商所美聯儲觀察工具顯示，目前利率市場交易員預計美聯儲9月降息的可能性已超過70%，投資者期待已久的貨幣政策“轉向”似乎“近在咫尺”。

微妙“鴿聲”

從表面上看，美聯儲會議紀要似乎呈現中性立場。

會議紀要顯示，美聯儲官員在上次會議上仍建議採取觀望態度，但已經承認美國經濟正在放緩，物價壓力正在減輕。十分湊巧的是，同一天公佈的PMI、勞動力市場、貿易等數據普遍不及預期，進一步印證了經濟降溫的趨勢。

美聯儲官員們存在分歧，一些人表示，在必要時可以進一步加息；而另一些人則稱，如果經濟放緩或就業市場走弱，他們就要做好應對的準備。

中國銀行研究院高級研究員王有鑫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從美聯儲會議紀要看，美聯儲官員在評估經濟狀況和通脹趨勢時持有謹慎立場，不願過早做出降息決策，擔心給市場錯誤信息，再度刺激需求，出現通脹反覆風險。但會議紀要中的“物價壓力正在減輕”以及鮑威爾本週的鴿派發言，都釋放出美聯儲對通脹下降路徑的樂觀態度。同時，美聯儲逐漸關注到經濟增長面臨的壓力，政策取向有所鬆動，試圖在穩增長和遏通脹目標上更好地保持平衡。

微妙“鴿聲”已經聲聲入耳。牛津經濟研究院美國首席經濟學家Ryan Sweet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美聯儲會議紀要已經播下了降息種子，官員們對通脹增速趨緩更有信心，同時承認物價穩定和充分就業的雙重目標面臨的風險已得到更好的平衡。美聯儲不再僅僅關注通脹，如今越來越關注勞動力市場的下行風險。

需要注意的是，美聯儲會議紀要明確指出，需求進一步減弱可能造成更高的失業率。在Ryan Sweet看來，美聯儲需要爲意外做好準備，處於轉型期的經濟可能處於脆弱狀態，審慎的風險管理正在轉向支持美聯儲儘快降息。今年一兩次降息將保持貨幣政策的限制性，但會降低利率過度限制太久的風險。如果美聯儲等到勞動力市場出現明顯分裂跡象，美聯儲就會落後於曲線，而且可能爲時已晚。

9月降息有戲？

如果說6月11日～12日的會議紀要有些“過時”，那麼7月3日公佈的一系列數據則進一步證明了經濟降溫的勢頭。

美國供應商管理協會發布的報告顯示，由於商業活動急劇回落和訂單下滑，美國6月ISM服務業PMI意外大幅不及預期，陷入萎縮，服務業活動的萎縮速度創下四年新高。具體來看，美國6月ISM服務業指數48.8，遠低於預期的52.6，5月爲53.8。

就業市場也出現降溫。美國勞工部數據顯示，截至6月29日當週，美國初請失業金人數爲23.8萬人，低於預期的23.5萬人，前值爲23.3萬人。截至6月22日當週，持續申領失業救濟人數增至186萬人，爲2021年11月以來最高水平。“小非農”數據也不及預期，美國自動數據處理公司（ADP）公佈的數據顯示，6月份私營企業新增就業崗位爲15萬個，低於預期的16萬個，爲1月份以來的最低值。

貿易數據給美國二季度GDP蒙上了另一層陰影。美國商務部數據顯示，由於商品出口降幅超過進口降幅，美國5月份貿易逆差擴大至2022年以來的最高水平，或將連續二個季度拖累GDP增長。亞特蘭大聯邦儲備銀行GDPNow最新預測顯示，美國第二季度實際GDP增長率將僅爲1.5%，較上月底的預估幾乎腰斬。

在經濟降溫之際，美聯儲最青睞的通脹指標正在放緩。6月底美國商務部公佈的數據顯示，美國5月個人消費支出（PCE）價格指數環比持平，而4月環比上升0.3%，同比漲幅從2.7%降至2.6%。剔除能源和食品價格後，5月核心PCE價格指數環比增長0.1%，同比上漲2.6%，較4月的0.2%和2.8%雙雙放緩。

官方層面，芝加哥聯儲主席古爾斯比表示，在通脹持續下降的情況下，若繼續維持目前的利率水平，將對需求施加更大的下行壓力，這實際上會起到收緊貨幣政策的效果。

對此，Ryan Sweet分析稱，近期圍繞通脹的討論出現了微妙的轉變，通脹壓力正在減小，名義工資增長減速，企業定價能力下降。美聯儲在降息前需要更多數據，這基本排除了7月降息的可能性，但保留了9月降息的可能性，美聯儲或在9月和12月各降息一次。

在王有鑫看來，經濟數據轉差意味着美聯儲降息可能性和必要性增加。最新出爐的部分美國經濟指標不及預期，ADP就業數據低於預期，ISM服務業PMI降至四年新低，一系列疲軟的數據增強了市場對於美聯儲降息的預期。

寬鬆交易風險幾何？

隨着疲軟的經濟數據提振了人們對美聯儲可能在9月降息的希望，7月3日標普500指數和納斯達克指數創下收盤紀錄新高，美元和美債收益率雙雙回落。

王有鑫分析稱，短期看，美元指數和美債收益率回落受美聯儲鴿派信號、經濟數據不及預期以及全球市場情緒影響。未來回落空間取決於上述因素的變化，如果美國經濟數據持續疲軟、美聯儲繼續釋放鴿派信號或全球市場情緒保持謹慎樂觀，那麼美元指數和美債收益率可能繼續回落。不過，考慮到當前美聯儲與歐洲央行等政策走勢存在分化，美聯儲降息時點延後，預計降息幅度有限，即使美元指數回落，幅度可能也不會太大。美元指數和美債收益率回落將對非美貨幣構成利好，降低美國資產吸引力，緩解新興經濟體資本外流壓力。

明年美元指數存在跌破100的可能性。凱投宏觀副首席市場經濟學家Jonas Goltermann表示，與其他主要經濟體相比，美國經濟數據近來頻頻意外低於預期，這基本與美元疲軟的時期重合。綜合來看，美元下一步的主要走勢將是下跌，預計美元指數今年年底將在106左右，接近目前的水平，然後在2025年底跌至98。

未來需要警惕的是，美聯儲貨幣政策預期仍存在大幅變動的風險，“寬鬆交易”基礎仍不穩固。鮑威爾拒絕就美聯儲首次降息時間給出任何具體信息，對9月是否會降息並未明確迴應。今年傑克遜霍爾全球央行年會將於8月22日舉行，屆時美聯儲首次降息的時點可能纔會基本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