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輕言新能源汽車泡沫

自從新能源汽車行業興起之後，總能聽到“泡沫”之聲響起。前幾年，在造車新勢力如雨後春筍般出現的時候，就有人表示泡沫太大，不利於行業健康發展。當時有媒體統計，造車新勢力企業超過60家，公佈的規劃產能落地之後將超過1000萬輛，據此認爲短時間內冒出這麼多家企業、高達上千萬輛產能，泡沫太大了。事實上，造車新勢力需要融資，商業計劃書中必然會列出規劃產能，這些數據供投資人蔘考，並不代表真能落地。沒有真正落地的產能，泡沫之說的依據並不客觀。

近期，隨着新能源車企市值飛漲，“泡沫”之說再度出現。那麼，新能源汽車行業泡沫有那麼可怕嗎？按照經濟學的解釋，行業泡沫是指一個行業的供給嚴重過剩，或其遠期需求縮減或消失導致的投資過熱現象。我國新能源汽車行業是否有這些現象呢？

從產銷數據來看，2020年，我國新能源汽車產銷分別完成136.6萬輛和136.7萬輛，同比分別增長7.5％和10.9％。顯然，新能源汽車並沒有出現供給過剩的現象，並且在相當長一段時期內，新能源汽車不會出現需求縮減或消失的現象。單從銷量看，2020年我國新能源汽車銷量佔汽車總銷量的5.4％，而2019年新能源汽車的佔比爲4.68％。5％被業界公認爲是新能源汽車從導入期邁入成長期的臨界點，2020年新能源汽車行業剛好跨過臨界點。產業如同朝陽般冉冉升起，還沒有到出現泡沫的時候。

從投資角度看，多位投資界的朋友告訴筆者，雖然有些新能源汽車企業號稱融資幾億元，但實際到賬資金可能不到1/10，融資額和到賬額並不是完全等同的。儘管業界始終有泡沫之說，但投資人依然願意在新能源汽車領域投資，必定有局外人沒有看懂的深層邏輯或者商機。經歷了前些年部分投資較草率的教訓後，近幾年投資人明顯謹慎了許多，在投資之前大多會做盡職調查，儘量做到心中有數，所以無需過分擔心投資過熱問題。

或許有些人把行業泡沫與經濟泡沫混淆了。按照經濟學的解釋，經濟泡沫是一系列資產（尤其是虛擬資本）價格膨脹，即在一個連續過程中大幅度上漲，使其市場價格遠遠超過了實際代表的價值，形成虛假繁榮和含有過多泡沫的經濟總量。行業泡沫與經濟泡沫有一定聯繫，但不能畫上等號。經濟泡沫有較強的破壞性，我國一直對此保持高度警惕，但現階段新能源汽車行業還沒有明顯泡沫，沒必要過度防範風險。

退一步說，即便行業存在泡沫，也應該理性看待。縱觀科技發展史，重大的技術革命往往伴隨着巨大的行業泡沫，在一定程度上，行業泡沫對技術革命起着推動作用。以上世紀美國互聯網產業革命爲例，上世紀80年代到90年代初期，美國掀起互聯網技術革命，在2001年前後互聯網泡沫破滅造成了巨大的經濟損失。但也應該看到，全世界互聯網的標準體系、遊戲規則等均由美國製定，憑藉標準體系、遊戲規則制定者的優勢，美國獲得了巨大的話語權。筆者曾採訪過幾位從硅谷回來的投資人，他們認爲，美國互聯網泡沫破滅看似損失了很多錢，但美國憑藉制定互聯網標準，後續收益遠遠超過了當年的損失。

因而，我們需要客觀看待行業泡沫。在我國新能源汽車行業剛興起時，全國動力電池生產企業超過230家，那時動力電池行業投入產出比較低，確實泡沫較多。面對“僧多粥少”的情況，爲了在激烈的競爭中勝出，動力電池企業不斷研發新技術，摻硅補鋰技術、幹法生產工藝、CTP技術、刀片電池等紛紛亮相，推動我國動力電池技術邁上新臺階，並催生出寧德時代、比亞迪等具有國際影響力的電池企業，改變了我國在全球汽車行業話語權較弱的情況。過去，在國際汽車標準體系中難覓中國標準的身影，隨着我國新能源汽車的發展，這種情況有所改變，如我國制定的多項動力電池標準被國際標準組織採納，這與我國動力電池技術實力的提升不無關係。

從新能源汽車電池技術看，固態電池有望成爲電池發展的新方向。當前，固態電池有三條技術路線：聚合物、氧化物、硫化物，哪條路線最終能獲得成功，現在還不能下結論。有時候重大的技術突破有一定偶然性，一次不經意的實驗或許就有重要發現，參與研發的企業越多，發現重大突破的概率就會越高。燃料電池汽車也有很多技術需要解決，制氫、儲存、運輸等技術都是影響產業化發展的“攔路虎”，風險投資願意參與進來是好事，有助於技術的突破與發展，而不應一味視作其會造成行業泡沫。

當前，我國新能源汽車行業還沒有到完全市場化的階段，需要各方的大力支持，因此不要輕言泡沫。更何況新能源汽車產銷量剛過5％的臨界點，還沒有出現真正的泡沫。萬仁美 《 中國汽車報 》（2021-02-22  003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