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社論》論人民幣急貶對大陸經濟帶來的風險
工商社論
美元指數持續走高引發非美貨幣的快速貶值,向來謹慎持穩的人民幣也熬不過其他亞洲貨幣的急貶,離岸價和在岸價近日相繼跌破1美元兌7元人民幣的信心關口,可能因此帶動亞幣新一波競貶。而人民幣自今年3月以來跌幅超過一成,跌幅之大已衝擊大陸金融業和製造業的穩定,在全球經濟脆弱的背景下,人民幣走弱或成爲大陸穩經濟的另一嚴峻考驗。
推動人民幣國際化是大陸開放金融市場的重要一環,而穩定的匯率扮演不可或缺角色。過去20年來,大陸逐步推動人民幣作爲對外貿易計價貨幣,並先後與多個國家建立貨幣互換(SWAP)機制,增加人民幣在海外使用。2016年,人民幣被納入國際貨幣基金(IMF)的特別提款權(SDR)奠定主要國際貨幣地位。
在市場交易方面,根據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SWIFT)最新數據,今年8月,人民幣在全球交易使用比重升至2.2%,全球使用量排名第五。而在2014年之前,人民幣在全球交易使用比重仍在1%以下。
人民幣的重要性與日俱增,與其匯率的穩定有密切關聯,然而,人民幣過去半年快速貶值,對全球匯市帶來不確定性,而其對大陸經濟的負面效應也逐漸浮現,主要體現在金融、貿易兩方面。
金融方面,隨着美元指數走升,全球新興市場的外資大量流出、轉買美元避險,同樣的,人民幣的走貶也加速資金自大陸流出,對大陸房市、股市、債市、期貨和私募等市場造成衝擊。
根據國際金融協會(IFF)數據,今年2月至7月,透過股票和債券互聯互通機制(即滬深港通和債券通)淨流出大陸的資金多達810億美元。8月最新數據顯示,大陸股市雖淨流入10億美元,但債市仍淨流出77億美元。資金持續流出的直接效應,就是股市成爲外資「提款機」,也是大陸股市近期低迷不振的原因之一。今年年初以來上證綜合指數下跌近14%,深證成份指數更大跌約24%。
至於債市的影響,除了外資拋售大陸國債的趨勢可能影響大陸主權信用評等,更值得擔心的是,海外美元債券因爲美元升值而更加昂貴,導致企業在海外發債的成本上升。首當其衝的是許多目前債務纏身的房地產企業,不僅以往積欠的美元債變得更貴,加上這些房企信用評等不斷遭到調降,未來借新還舊來避免違約的管道將愈來愈窄,大陸房企債務危機恐更加悲觀。
在貿易方面,人民幣大幅貶值帶來的風險,主要體現在企業的匯兌損失,以及原物料成本上升壓力。
在匯率波動之下,企業出現匯兌收益和匯兌損失原是各家公司財務計劃和風險的一部分,但若是匯率震盪的幅度超過企業的預期和承受能力,對於產業面和整體經濟發展都相當不利。根據大陸上市企業財報統計,今年上半年由於人民幣貶值,光是四家航企的匯損就高達人民幣百億元,影響所及不僅是個別企業,可能還會提高金融風險。
令人擔心的還有大宗商品價格。近年在中美貿易戰、新冠疫情和俄烏戰爭影響下,全球貿易體系已然相當脆弱,大宗商品的價格更是震盪劇烈。如今,全球貿易陷入一個惡性循環,即商品價格上漲推升通膨率飆升,通膨率上升迫使各國緊縮貨幣政策、持續升息,美聯準會強勢升息讓美元指數走升、非美貨幣貶值,以美元計價的大宗商品以折算本國貨幣更高價格再賣到各地,接下來更昂貴的大宗商品又推升全球通膨率。
維持匯市的穩定成爲抑制這個惡性循環的良方。身爲世界工廠的大陸,原物料的需求巨大,若人民幣跟隨非美貨幣貶值,形同助推大宗商品價格;反之,若人民幣能釘住美元升勢,可望讓原物料價格趨穩,雖過程中可能犧牲一些出口競爭力,但中長期看,對大陸經濟發展將是利大於弊。
大陸目前是全球第二大經濟體和第一大出口國,人民幣的地位也已非昔日吳下阿蒙,人民幣匯率若出現劇烈的波動,影響的不單是大陸本身的經濟,還會波及區域甚至全球。雖說在這一波美元指數急升的過程中,包括歐元、日圓、英鎊等主要貨幣也隨之走貶,但在新興市場具有壓艙石作用的人民幣,較其他貨幣具有更強抵禦風險的能力,各方期盼應再發揮過去幾次金融危機時刻的穩定市場角色,不要過度投入貶值的競賽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