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維TW／中共代理人修法微妙軟化　「口頭善意」能讓臺商買單？

文／多維TW 楊家鑫　圖／本報資料照

明年大選將至，過去一段時間以來，蔡政府除了不斷「撿槍」，拉高兩岸對立氛圍，也不忘以國會多數優勢來自制「武器」：包括「國安五法」修正，以及推動「中共代理人」修法。

不過，自7月以來，蔡政府在「中共代理人」修法態度上出現微妙變化，從「中共代理人」縮小打擊範圍，改口目標爲「中共政治代理人」；從強硬堅決，到溫情喊話，臺商羣體的壓力是不可忽視的關鍵。生存在兩岸夾縫中的臺商，受到兩岸政治對立不斷擠壓，最終在明年大選投票日迸發出的反彈能量，有可能成爲民進黨政府的不可承受之重。

預告修法　姿態強硬

蔡英文於7月5日宣佈「國安五法」修正完成，並預告立法院下會期將優先推動「中共代理人」修法。民進黨團草案當天隨即曝光，將修正《兩岸條例》，禁止臺灣人民、法人、團體或其他機構爲中共黨政軍機關（構）、相關團體或其派遣人之代理人，危害國家安全或社會安定；或與其從事危害國安之政治宣傳，或接受其指示或委託而爲之；及出席或參加其所舉辦或與其共同舉辦之會議，發表危害國安之決議、共同聲明或相應聲明，違者可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新臺幣500萬元以下罰金。

同時，草案明定，主管機關有事實「合理懷疑」臺灣人民、法人、團體或其他機構爲代理人者，應通知相關人員到場詢問；必要時，得命其提出相關資料。

草案引來輿論撻伐，其中「國家安全」、「政治宣傳」、「相關團體」與「代理人」等用詞定義模糊，範圍可能無限延伸、層級可以無限上綱，所有跟中國大陸的往來，都可能被扣上「中共代理人」帽子，並被官方要求「到案說明」，有可能重蹈美國「麥卡錫主義」（McCarthyism）的覆轍。

面對批評，蔡政府一開始展現強硬姿態。陸委會稱，臺灣在中共「銳實力」威脅最前線，修法有其「正當性、必要性及優先性」。強調會保障人民基本權利，但不會坐視消滅國家主權爲目的的行爲。

事實上，對於蔡政府此前完成的「國安五法」修正，以及預告「中共代理人」修法，臺灣社會基層反對聲音並不多，因爲大部分人覺得「與我無關」。但對於行走兩岸的大陸臺商而言，這簡直是「大禍臨頭」之兆，消息開始在臺商社羣瘋傳，恐懼不安蔓延，臺商人心惶惶，許多人開始向海基會表達擔憂。

海基會在7月24日的例行記者會上就直言，這段時間以來，臺商對「中共代理人」修法多半「存有疑慮、滿擔心的」，同時也表明已將意見反映給陸委會。

作爲半官方角色的海基會，主動透露臺商憂慮的消息，顯然政府已經感知到「反作用力」開始醞釀。次日陸委會也出言安撫，但說法未改，僅強調在守護臺灣民主生活方式之下，希望能對人民活動做「最小程度的限縮」。

面對反彈　官方轉軟

政府的制式迴應，無法緩解臺商對自身可能被抹紅的不安，也無法消除對政府惡化兩岸關係的不滿。臺商羣體的負面情緒不斷累積，終於爆發。

8月6日，代表全大陸臺商的「臺企聯」發表聲明，譴責民進黨的「中共代理人」修法是製造綠色恐怖、以民爲敵，用詞相當重；並痛批，草案規定臺商與大陸有關機構接觸、參加會議、受到獎勵就有莫須有的嫌疑，一旦條款通過，日後便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從個別臺商對海基會「發牢騷」，升級到臺商組織「聲明譴責」，終於讓政府感受到壓力。陸委會當天隨即迴應，強調修法將「不會影響正常的商務運作，也不會有限制中國大陸臺商投資經營及權益的問題，更沒有入罪臺商的問題」。

更爲罕見的是，被視爲蔡英文「文膽」的海基會秘書長姚人多親自出馬，他在臉書上寫道，臺商在他到海基會前，只是一個「名詞」，現在已是「我的朋友，我的兄弟姊妹，我的責任」。

這篇感人肺腑的臉書發文，一方面使出姚人多最爲擅長的「文青體」，表示臺灣是臺商的家，臺商都是愛臺灣的，不會做傷害家的事。另一方面，他也呼籲所有臺商「不需多慮」，相信一定有方法能兼顧國家安全、民主防衛、言論自由及臺商權益。

據悉，蔡政府還對外「透口風」稱，修法只針對違反《遊說法》、《政治獻金法》、《選罷法》等法律，擔任中共介入臺灣政治的「白手套」、「政治代理人」；而正當經營的臺商則不受影響，在大陸出席活動也沒問題。同時，針對行政機關可「合理懷疑」，要求到場說明或提交資料的條目，也傾向刪除，改由司法單位負責。

敵意立法　風聲鶴唳

不過，對於蔡政府又是說明解釋，又是溫情喊話，臺商並不買單。上海臺協副會長蔡世明接受本刊訪問時就表示，臺商不會相信這些口頭善意，「說什麼不重要，做什麼才重要」。

蔡世明說，事實就是民進黨對臺商的敵意已有先例，那就是「國安五法」修正。其中《國安法》修訂「爲敵發展組織罪」，人民不得爲中共等提供協助，「包括髮起、資助、主持、操縱、指揮或發展組織」；刑責還大幅提高爲「處7年以上有期徒刑，得併科5,000萬元以上1億元以下罰金」。

蔡世明痛批，其中「提供協助」、「組織」的定義模糊，完全可以把臺商協會套進去，「臺商協會就是在大陸註冊的組織，資助組織、發起臺商協會，按照此條款，都是違法的。」他說，蔡政府如果真的沒有敵意，爲何不明確立法，將經濟組織除外？不是口頭說沒有敵意，臺商就會相信，白紙黑字就在那裡，絕非臺商故意抹黑。蔡世明也透露，現在許多臺商都心生恐懼，加上明年春節離投票日近，預計返臺投票的臺商會比之前多。

平心而論，此前蔡英文政府曾以美、澳等國也有「外國代理人登記制度」作爲辯護，但官方沒說的是，其他國家的立法思路，是以揭露代理人資訊爲核心，而臺灣僅針對「中共代理人」，對於其他國家地區的「代理人」置若罔聞，政治操作斧鑿甚深。

除此之外，蔡政府以守護臺灣民主爲名的國安修法「前科」，已讓臺商不再相信其口頭善意，知道這些溫情喊話不過是選舉算計，只是爲了降低臺商反彈。涓涓不安匯聚成流，從而催生出臺企聯的聲明譴責，各地臺商組織也在不同場合表達自身的疑慮。

同時，中共近來對臺不再「動口不動手」，在「絕不允許吃共產黨的飯，砸共產黨的鍋」的政治正確壓力下，臺商受到雙重夾擊。但是蔡英文政府日漸清晰的臺獨路線，對於他們討生活的空間造成更大的衝擊，明年大選的選票恐怕已成臺商們對民進黨試圖貼上「中共代理人」標籤的反制利器。

蔡政府推動修法渲染兩岸對立，試圖以恐懼感收編中間選民向之靠攏，但也激起更大的臺商反彈浪潮，這選票「一增一減」，對蔡英文連任是福是禍？要等到投票日才能揭曉。但可以知道的是，中共代理人修法的政治操作，已產生出風聲鶴唳的效應，這一拳非但打不到中共身上，反而先傷到臺灣的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