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深媒體人:張慧英》權力魔戒反噬政客
其實,直到玻利維亞前總統莫拉雷斯倉皇下臺前,他都是一位政績不錯的元首,他敗在哪裡?敗在被權力的魔戒蠱惑,變得和咕嚕一樣扭曲醜陋,最後因爲瘋狂追逐權力而殞落。
直接導致莫拉雷斯下臺的原因是大選舞弊,10月的總統大選疑雲重重,投票截止後官方計票開到84%時,莫拉雷斯領先反對派候選人梅沙7%,按理要舉行第二輪投票。不料計票就此停止更新,一卡就卡了快24小時,最後結果揭曉時,莫拉雷斯票數突然暴漲,以10個百分點贏得勝利,剛好過門檻不用第二輪投票。很多投開票所都傳出異常,包括居然有百分之百的投票率,以及莫拉雷斯票數神秘地逆轉勝等。
民衆憤而上街抗議,在軍方表態不支持後,本來寄希望於重新選舉的莫拉雷斯見大勢已去,只能辭職逃往墨西哥。2006年當選總統時,莫拉雷斯像個橫空出世的彗星。以往掌權者都是有歐洲人血統的菁英階層,莫拉雷斯是第一位原住民總統,圓了向來居弱勢並受歧視的原住民當家做主的夢。
莫拉雷斯來自最基層的土地,生於西部偏鄉,政治生涯從擔任古柯農工會領袖開始,因此他致力於承認古柯葉的傳統地位,將之與毒品古柯鹼作區隔,經常在公開場合嚼古柯葉,完全顛覆了古柯葉被污名化的地位。他和拉美許多領袖一樣都是左派社會主義,上任後把油氣產業收歸國有,用以增加公共投資並大力推動社會福利,玻國的極端貧窮率2006年是38%,2018年已降至17%,這是非常難得的成就。
莫拉雷斯這顆彗星之所以殞落,是因爲他戴上權力的魔戒後就捨不得摘下,想一連再連,登上了權力寶座便不肯下莊。他掌握國會多數、選委會和憲法法院,堪稱是完全執政。先是修憲,讓自己因爲適用新憲而任期重新起跳,不受只能連任一次的限制。第3任坐完了仍捨不得下臺,便推動修憲廢除總統任期限制,但公投時被選民否決了。他不僅沒接受民意的裁決,還由憲法法院來廢除總統任期限制,因此纔有資格參加上個月的總統大選。然後他還在大選搞舞弊,硬是攬着權位不肯放手,吃相難看至極。
這一連串動作,說穿了,就是在竊國,在侮辱玻國的民主憲政。爲了戀棧權力,莫拉雷斯行爲愈來愈醜陋,曾經是草根人民出頭天的象徵,也曾經實現不錯政績,但最後卻是在人民的唾棄聲討中逃亡去國。若沒有死巴着權位不放,莫拉雷斯可以優雅地交棒,從容地保留自己的政治影響力,甚至過一任再參選也可以,但權力這個魔戒太可怕,足以讓人魔化,最終毀了自己。
拉美這樣的例子不少,委內瑞拉的查維茲也是修憲讓自己一連再連,連罹癌病重去日無多了都還要參選,結果硬爭來的任期,一天也沒享受到。宏都拉斯的賽拉亞2009年時想修憲取消連任限制,結果被軍方和國會罷黜。秘魯的藤森謙也透過國會修法讓自己繼續連任,第3任沒做完就下臺逃亡,後來被引渡回國入監。
戴上權力魔戒的人,很少會不嫌在任時間太短的,差別只在於有沒有足夠的外在約制。莫拉雷斯不是第一位因魔戒而殞沒的政客,也不會是最後一位,在追逐權位的路上,我們永遠會看到前仆後繼的咕嚕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