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的遺作,真是敢拍敢說

前段時間有部電影,在韓國本土上映時獲得了不俗的票房成績,不僅因爲它的主創實力過硬,劇情改編自韓國最敏感的那段歷史,還因爲它也是已故演員、百想影帝李善均的遺作——《幸福的國家》。

這部電影改編自韓國真實歷史,講述1979年10·26朴正熙遇刺事件之後,一位律師捲入其中的故事。原本計劃2023年上映,但因李善均的涉毒醜聞和自殺事件,被拖延到今年纔在韓國正式上映。

從歷史時間線來說,《幸福的國家》介於《南山的部長們》和《首爾之春》之間,起於朴正熙遇刺事件,終於雙十二政變。

從電影劇情來說,這部電影補充了另一個視角,藉由普通人的經歷講述那段歷史。

影片開場從那場刺殺開始。

10月26日晚,中央情報部部長金英日(原型金載圭)突然通知手下,“爲了自由民主主義”,執行刺殺總統的命令。

很快,國軍保安司令官全尚鬥(原型全斗煥)憑藉手中四通八達的情報網迅速得知此事,並且在數小時之內,就逮捕了包括金英日在內的全部刺殺人員。

他把這次刺殺定義爲“內亂”、“叛國”,審判將在十日後開庭。

與此同時,一個旨在保護人權的律師團組建起來,將爲站在被告席的刺殺人員進行辯護。

這場公訴的難點,是參與刺殺事件的人員中,有一名現役陸軍軍官樸泰柱(原型樸興柱)。

按照規定,他要被送進軍事法庭進行判決,與普通的刑事訴訟不同的是,軍事法庭“一錘定音”,有且僅有一次辯護機會,而樸泰柱大概率會被軍事法庭判死刑。

這場接下就必輸的官司,沒有律師願意接手。

律師團不得不尋找外援,他們想起了圈裡最有名的“混混”律師——男主鄭仁厚。

這是一位不走尋常路的律師,名叫“仁厚”但一點也不仁厚,反而經常爲了打贏官司採用旁門左道。

但男主並不爲自己的不擇手段感到羞愧,因爲他堅信“法庭不是用來區分對錯的,而是區分輸贏的”,這樣的律師簡直就是爲樸泰柱辯護的最佳人選。

起初,男主並不想蹚這灘渾水,但想到這次高價的律師費可以幫他解救牢獄中的父親,他還是妥協了。

他的辯護策略是,想辦法把這場官司從軍事法庭轉到普通法庭,這樣就有三次審判、辯護的機會,中間的過程會很漫長,可以趁機利用輿論製造話題,樸泰柱就越能規避被判死刑的風險。

然而,男主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的委託人是名不折不扣的軍人。

樸泰柱堅持,既然是軍人,就要站上軍事法庭,沒得商量。

男主只能從別的角度尋找辯護切口,先是拿出憲法條文,之後又從口供入手,案發現場看了又看。

但無論他如何辯護,總是能被公訴人抓住破綻,越來越坐實樸泰柱“內亂”的罪名。

更加棘手的是,蠢蠢欲動的全尚鬥一直想盡辦法要把這場審判轉變爲非公開,爲此,他與陸軍參謀總長鄭振宇(原型鄭昇和)產生了分歧,全尚斗的“軍政”野心越發貪婪無度。

每一次開庭,全尚鬥都如同一個隱形BOSS一般,坐鎮在監聽室裡,關注法庭上的每一秒變化,爲樸泰柱強力辯護的男主,也成爲他的眼中釘。

就在男主思考下一步該如何走的時候,他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了襲擊,之後被關進小黑屋嚴刑拷打,逼迫他簽下所謂的“保證書”。

但很快這夥人就把男主放走了,因爲他的父親在監獄中病逝,男主拖着一身傷爲父親辦了葬禮。

這次遇襲,讓他想到生前不顧個人安危,因援助參加遊行的學生而入獄的父親,他感受到了父親在牢獄中的艱難遭遇,也明白了父親一直想要保護的、改變的到底是什麼——個體也許難以讓整個國家發生改變,但這樣的事總得有人做。

在律師團成員因爲人身威脅紛紛退出的情況下,男主繼續堅守在崗位,他反覆研究刺殺事件的口供,終於找到新的辯護方向。

唯一能證明樸泰柱沒有“內亂”之心的人,便是那晚與他同車前往陸軍本部的陸軍參謀總長鄭振宇。

這個主意不用想就知道會被總長拒絕,男主只能如同癩皮狗一般,三番五次地請求總長,要麼守在大門口蹲點一整天,要麼趁着總長的車開出來大聲喊話。

他甚至想要突破憲兵的層層圍堵,單槍匹馬闖進去找總長。

而男主的這份堅持,最終得到了總長的點頭,這場訴訟迎來了難得的轉機……

從劇情來說,《幸福的國家》有點像宋康昊主演的電影《辯護人》。

兩部電影的男主都是毫無家庭背景、靠自己努力通過司法考試的律師,同樣一度爲了錢不擇手段,也同樣在社會鉅變的節點走上了爲民主、人權辯護的道路。

很多人看了都忍不住把兩部電影放在一起對比。

論諷刺力度,《幸福的國家》雖然沒有《辯護人》那麼深入,但影片還是設置了兩段饒有意味的對比情節,讓男主這個平民律師,與全片的反派全尚鬥來了場現實中幾乎不可能出現的正面交鋒。

審判開始前的商討會,全尚鬥看出男主對軍隊很有意見,會議間隙故意找他閒談,兩人從樸泰柱的訴訟,聊到了彼此的職業。

男主坦言自己對軍隊的個人看法,他認爲當下軍隊的權力過大,打着愛國旗號殘骸無辜。

而全尚鬥則直言不諱地貶低男主的職業,說律師都是說大話的垃圾。男主當時只覺得全尚鬥氣焰囂張,開始下定決心要“硬碰硬”。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努力爲樸泰柱的官司奔走,眼看着訴訟有勝算希望的同時,全尚鬥早就通過自己組建的“一心會”,拉攏了足夠的軍隊勢力,決定發動政變。

值得一提的是,本片並沒有像其他同類影片那樣詳細展現政變的過程,反而只用一組對比蒙太奇,加強了片中人物身上的歷史宿命感——

鏡頭這邊,一片歡聲笑語,律師們在小酒館慶祝男主說服了陸軍參謀總長鄭振宇,這意味着樸泰柱的官司有可能打贏,大家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鏡頭那邊,槍林彈雨,陸軍參謀總長鄭振宇被非法逮捕,之後全尚鬥走到部下們身邊,舉杯慶祝政變的勝利。

這一夜之後,所有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刺殺案的訴訟被強行轉爲非公開審理,男主之前的一切都是徒勞。

他隻身找到正在打高爾夫球的全尚鬥,下跪請求放樸泰柱一條生路,甚至像一條狗一樣爲全尚鬥撿球。

但很快,男主就意識到全尚斗的政治野心早已釋放,索性豁出去痛罵這個偏執的獨裁者。

影片的高潮段落,男主爲樸泰柱進行最後的辯護,此刻的法庭,從法官、陪審,再到旁聽席,已然都是全尚斗的人。

男主放下了之前慣用的詭辯技巧,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爲這名遵守軍紀的軍人進行辯護,但最終還是無法讓奇蹟發生,參與刺殺的7人均以“內亂罪”被判處死刑。

結尾便是我們都已知曉的歷史,參與刺殺的樸興柱在人權被踐踏的情況下被草草執行槍決,之後韓國民衆對民主自由的呼聲越發高漲,接着是“5·17緊急戒嚴事件”,以及用血點燃的光州事件……

而這部韓國“猛片”最大的諷刺莫過於它的片名,所謂“幸福的國家”,似乎從來沒擁有過“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