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努力的感情　不要也罷?

圖、文／ELLE國際中文版雜誌總是聽說戀情需要努力維繫、積極付出，這樣的說法並沒有告訴我們應該放棄的停損點。我們當然明白在感情中不可能成爲一個數學家，精準地算出相愛付出的等式，但是，當愛情已經失衡的時候，還該堅持下去嗎？PHOTOGS：THINKSTOCK, CORBIS TRANSLATE：SAMSON LEE EDIT：CHELSEA CHEN

某個週日在威爾和貝絲家吃午餐，看到這對情侶的相處情形，令我對自己的感情狀態感到沮喪。他們交往才5個月，已堪稱速配的感覺，兩人常常無意識地很有默契地做同一件事，讓人感覺彷彿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而我當下感覺，我像男友湯姆的備胎，因爲交往了10個月的他，選擇留在家裡看高爾夫球比賽，不願意與我出門。對他來說，任何運動節目都好過跟我朋友講話。我羨慕威爾和貝絲毫不費力就能完美契合。我喜歡湯姆，但是我們相當名符其實地沒有共通點。我們沒有共同興趣（我：閱讀、上餐廳、看電影；他：運動、混酒吧、看電視）；我喜歡假日曬太陽，他完全不喜歡假日；我喜歡談別人和感覺，他完全不喜歡講話。因爲他毫不妥協地拒絕做他不想做的事，我們只有躺在沙發上纔會見到面，我選擇看書，他則看電視影集重播。

值得努力的戀情午餐後，我對貝絲談起對戀情的擔憂與保留。我早就放棄嘗試做湯姆喜歡的事，製造共同的聯繫感，不覺得有何必要重新開始。「但是我也有努力維持跟威爾的關係，」貝絲說，顯然是在安慰我。她承認做了很多雜誌裡的建議，幫助改善他們的溝通。她承認對他顯然缺乏企圖心跟對她的工作沒興趣妥協。她不認爲他「幼稚」的幽默感好笑，也認爲他的朋友，有時連他講的話都很無聊。「可是，」她說，「戀愛就是這樣子。如果對妳很重要，就值得努力。」

我知道她是看到我需要「努力」我和湯姆的關係，想讓我好過一點。但我認爲我寧可相信威爾和貝絲那種完美輕鬆的契合而載浮載沉。我知道所有兩性關係的公式和格言：「戀愛就是妥協；沒有完美的人，蜜月期不長久。」我知道維持關係需要勵志書的狂熱、兩性諮商，再加上咬緊牙關。我知道戀情需要努力。我的疑問是多少努力？如果妳一直努力能造就什麼事嗎？甚至如果可以，應該這麼做嗎？

找回最初的感覺嚇人的是，「應該嗎？」的部分對大多數人幾乎都不切實際。在某個時候，工作倫理取代了浪漫希望，成爲我們戀愛的指導綱領；我們似乎重視有對象的現狀，超過了我們真正有多喜歡對方這種微不足道的問題。「我們這個社會鼓勵穩定男女關係的概念，」Relate兩性諮詢公司的克莉絲汀．諾森說，「關係斷絕時人們會感覺失敗。所以問題就變成『我一定要撐住，讓它繼續下去。』讓我們一直努力挽救關係。」但是在我聽起來一直挽救關係並不有趣。我們談完之後，貝絲跟威爾的關係似乎也是。曾有一句歌詞寫到：「愛不是找到能一同生活的人，而是找到沒有他活不下去的人。」聽起來不太像貝絲和威爾。即使戀情有時變得辛苦了點，肯定還是能夠保留當初激發它的火花，讓「努力維繫」變值得？似乎我們都忘了努力是爲什麼。愛情或許不容易，但如果不愉快的話又有何意義？

愛情投資學那頓午餐八個月之後，我和湯姆的關係繼續維持，也沒有任何契合的跡象，還有無所不在需要努力再努力的訓示，無論努力對關係的維持有無幫助。「妳對一件事物的投資越多，不論妳的工作、愛情或身材，對妳就變得越珍貴，」心理學家琳達．布萊爾說。就像等公車等了40分鐘，妳投資了這麼多時間，即使沒有車子來的跡象，會感覺想要的結果一定快到了。一旦我們投入了努力，「永不放棄」的英國精神就會強化。當妳的人生和另一人緊密結合，誰有時間或力氣提出分手？

「重點是認清彼此的歧異過大時，維持下去的代價會讓妳自我改變太多，妳再也不是真正的自己，」臨牀心理醫師珍妮絲．希勒說，「當人們的價值觀相符，喜歡彼此陪伴，身心兩方面都互相適應，關係比較可能維持。」我想意思是努力解決你們之間的問題是健康的，例如你們的溝通方式、結交哪些朋友、要不要結婚或去中國住一年。不過是要建立於，妳應該不必改變妳的核心自我，而且要求別人改變自我並不公平，更別說會讓妳變得很不可愛了。

不用「努力」去喜歡那頓午餐一年後，我幫貝絲把她裝箱的行李搬到她獨居的新公寓。我問她爲什麼決定放棄威爾，最後一根稻草是什麼事？她認識別的對象嗎？不盡然，她告訴我，而是她產生了迷戀，跟一個同事搞註定沒結果的曖昧（對方已婚）。迷戀顯示出她跟威爾的關係所欠缺的：輕鬆。她跟那個男的可以談笑中互相「瞭解」。他們喜歡在彼此身邊而不用「努力」去喜歡。若是兩個單身的人，這比起一開始就得努力的平淡是很堅固的基礎。有些無形的東西，像藝術靈感或愛情，無法像六塊腹肌或研究文藝復興的學位那樣，透過系統性堅持的方法獲得。我想到市面上教導寫手們磨練傑作之路的工具書。如果妳願意投入努力，各方大師都保證，就能寫出下一本暢銷書。妳當然可以──但努力要伴隨着某種靈感火花或天賦才行。努力仍有必要，但少了那一丁點特殊配方，再怎麼努力都沒用。除非有人讓妳的心無法形容地融化，妳何必要努力去維護一段關係呢？所以，我逐漸接受了在戀愛中努力不是答案。全世界的努力也不能創造愛情這種魔法，反正，在正確的關係中，何必爲了幾條裂縫流汗？一年後，湯姆跟我仍然沒有共通點。最近我注意到，連我們的生理時鐘都不同步。我9點要上牀（帶着一本書），8點起牀；他看電視到午夜，失眠到4點。這對我們的愛情生活也沒什麼幫助，但我發現我真的不在乎。他每天都能逗我開心。我欣賞他，尊敬他也信任他。我仍然在尋找共通點──發現我們真的有：我們都很喜歡彼此的陪伴。我們的關係當然要努力，我也努力去確保它茁壯（他就沒這麼努力），但核心仍是想在一起的慾望，這點不需要任何努力去喚醒。

似乎我們都忘了努力是爲了什麼。相愛或許不容易，但如果不愉快的話，又有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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