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萬字長文|中國反貧困鬥爭的偉大決戰

(原標題:新華社萬字長文|中國反貧困鬥爭的偉大決戰)

2017年6月,瑞士日內瓦。

聯合國人權理事會第35次會議上,中國代表莊嚴登上發言席,代表全球140多個國家,就共同努力消除貧困發表聯合聲明。

這是全球與貧困鬥爭的歷史上,中國人刻下的一座里程碑。

聯合國開發計劃署前署長海倫·克拉克說:“中國最貧困人口的脫貧規模舉世矚目,速度之快絕無僅有!”

久困於窮,冀以小康

這是中華民族千年追求的夢想

這是中國共產黨初心不改、前赴後繼的百年拼搏;

這是黨帶領人民用短短30多年讓7億多人脫貧,並將在未來3年讓4000多萬羣衆走出絕對貧困的偉大決戰。

“我們要立下愚公移山志,咬定目標、苦幹實幹,堅決打贏脫貧攻堅戰,確保到2020年所有貧困地區和貧困人口一道邁入全面小康社會。”

未來1000餘日,決戰進入倒計時。以習近平同志核心黨中央正在帶領全國各族人民,以非凡的意志和智慧,鐫刻出中國反貧困鬥爭偉大決戰的時代畫卷。

這是中國共產黨的使命,只要還有一家一戶乃至一個人沒有解決基本生活問題,就不能安之若素

山西呂梁,中國最貧瘠的土地之一。這裡山大溝深,十年九旱,13個縣(區、市)中還有10個尚未脫貧。

上世紀30年代,中國共產黨晉綏抗日根據地在此創立。

穿越時空80載,幾位當年參加對敵鬥爭的老戰士清晰見證,從反侵略、大生產、鬧土改,到如今的脫貧攻堅,黨帶領人民謀幸福的腳步從未停歇。

2017年6月21日,習近平總書記風塵僕僕來到他們中間。此時,中國反貧困鬥爭決戰鏖戰正酣,脫貧攻堅進入重點解決深度貧困問題的階段。

呂梁之行,習近平總書記完成了一個心願——走遍全國14個集中連片特困地區。

在這裡,他發出堅強有力的動員令——

“攻克深度貧困堡壘,是打贏脫貧攻堅戰必須完成的任務,全黨同志務必共同努力。”

在中華民族近代史上,貧困如影隨形:多災多難、餓殍遍地的記錄不絕如縷。尤其是西方列強的欺辱、難以計數的賠款,讓中國戴上更爲沉重的苦難枷鎖。

1921年,中國共產黨成立。與追求民族獨立、人民解放相伴,擺脫貧困落後,成爲一代代中國共產黨人銘記於心的使命、扛在肩頭的責任

從土地革命、新中國成立到改革開放,中國共產黨不僅歷史性剷除了導致中國積貧積弱的制度根源,更不斷創新思想和方略,帶領中華民族向着千年小康夢想奮勇進發。

不忘初心,風雨兼程。近百年的歷史座標下,中國反貧困鬥爭使人民生活天翻地覆。

2012年,黨的十八大召開,歷史的接力棒傳遞到以習近平同志爲核心的黨中央手中。此時,中國反貧困鬥爭進入新的階段。

國際經驗表明,當一國貧困人口數佔總人口的10%以下時,減貧就進入“最艱難階段”。2012年,中國這一比例爲10.2%。

非常之階段,需要非常之謀劃、非常之舉措。4年多來,習近平總書記花精力最多的是扶貧工作,去的最多的是貧困地區,牽掛最多的是貧困羣衆。在脫貧攻堅中,他親自掛帥、親自出徵、親自督戰。

4年多來,以習近平同志爲核心的黨中央,把脫貧攻堅擺到治國理政突出位置,提出精準扶貧方略,帶領全國各族人民向着最後的貧困堡壘發起總攻。

最嘹亮的號角吹響,最艱難的衝鋒開始。

江西井岡山,茅坪鄉神山村,村幹部製作好脫貧攻堅作戰圖,牢牢釘在牆上

貴州烏蒙山,迤那鎮五星村,扶貧工作隊完成一筆一畫繪製的扶貧作戰圖,小心揣進懷中。

相隔千里,兩份作戰圖上,描繪的是不同的山川與村莊,勾畫的卻是一個個同樣醒目的紅色標註:那裡代表貧困。

一張巨大的決戰圖,已迅速在中國大地鋪開——

14個集中連片特困地區、12.8萬個貧困村,這是跨越中國中西部廣闊版圖的主戰場;

“五級書記抓扶貧”,層層立下軍令狀、責任書,這是指揮高度統一的大會戰;

19.5萬名第一書記駐村,77.5萬名幹部幫扶,這是不拔窮根絕不撤退的突擊隊;

……

中國共產黨執政體系上的各層“鏈條”全面轉動。

每年脫貧約1000萬人,意味着每月脫貧要達到近100萬人,每分鐘脫貧約20人,這是一場進入讀秒時間的決戰。

貧有百樣,困有千種。

只有真正瞭解有着廣闊疆域、苦難歷史的中國,才能真正讀懂中國反貧困鬥爭的艱鉅。

一些貧困村、貧困戶連找到都很困難——

貴州武陵山區腹地,一口刀村村民田桂花家。

遠遠望去,彷彿掛在尖刀的刀背上。

舉目皆是山,遍地都是石。即使是巴掌大的石縫間,也被栽下一顆玉米苗。家門口的1.5畝水田,是田桂花所在高毛組唯一一塊水田,34戶村民們輪流耕種。

石頭縫裡求生存。村民們世代辛勞,世代貧苦。

一些貧困千年未解甚至被認爲無解——

甘肅定西,千溝萬壑,旱渴荒涼。

“隴中苦瘠甲天下”,100多年前,清朝陝甘總督左宗棠的那聲嘆息至今仍迴盪在歷史的長空。40多年前,聯合國專家來此考察,給出的仍是絕望的評價:“這裡不具備人類生存條件”。

相比於自然條件,另一種貧困則集中於最難改變的思想觀念領域——

雲南滇西邊陲山區,苦聰人寨子

上世紀50年代,解放軍從原始森林中找到這個拉祜族支系時,苦聰人一下子從刀耕火種、衣不遮體的原始社會直接進入社會主義社會。千年一瞬的鉅變下,苦聰人轉變觀念仍在路上。

直到2014年,這裡沒人好好讀過書,絕大多數不會說漢語,全村6歲至14歲的26個兒童全部失學。

“讓娃讀書吧!”幫扶幹部黃素媛挨家挨戶動員。

“娃還要砍草餵豬哩。”村民們難爲所動。

黃素媛給村民們送來一臺臺34英寸彩電,條件是收了電視的家長得讓孩子去上學。

終於,村裡開始有了第一批學生,老師從教他們洗臉、洗腳開始。孩子們一點點開始汲取知識,家長們也越來越主動送孩子上學……

從歷史中走來的決戰,唯有以創造歷史的堅毅才能攻堅,唯有以繼承歷史的奉獻乃至犧牲才能打贏。

柴生芳,甘肅定西臨洮縣原縣長。2014年8月15日,在連續工作超過17個小時後,45歲的他和衣睡在辦公室裡,再也沒有醒來。身上的被子只蓋了一角,一旁的蘿蔔只咬了一口。

這個戴着眼鏡、本可一路順風進高校、當教授的海歸博士,懷揣一顆赤子之心,最終選擇用生命爲“苦瘠天下”的家鄉親人奔出一條脫貧之路。

在臨洮的3年裡,柴生芳轉如陀螺:

323個行政村他走遍281個,寫下29本工作日記;

偏遠貧困的苟家山村,到縣城來回需顛簸數小時,他去過11次;

臨洮縣貧困人口,從他來時的11萬人,減少爲不到5萬人。

柴生芳走了。苟家山村村民從幾十公里外趕來,與萬人一同上街,爲他送上最後一程。“縣長來我家11次,連一口水也沒喝過……”一位村民痛哭流涕。

李和林,四川南充市大林鎮李家壩村原村支書。查出胃癌晚期後,依然與死神競速般高強度工作,家裡除了一臺21英寸的老式彩電,一貧如洗,去世時才52歲;

姜仕坤,貴州晴隆縣原縣委書記。從放牛娃成長起來,立下“只要縣裡還有一個人沒有脫貧,我就不能休息”的誓言,但常年高負荷工作,卻最終讓這個硬漢倒下,年僅46歲;

蔣富安,四川美姑縣四峨吉村原第一書記,勞累猝死,告別26歲的青春。送別時,村民淚流滿面:“你不是說好今後有了娃,也要送到村裡幼兒園麼?”

……

2013年至2016年間,120多名共產黨員犧牲在反貧困鬥爭的決戰場上,用生命與付出鋪就百姓致富路

烏江滾滾,在武陵山中逶迤蜿蜒。峽谷間,一艘艘小船正浮於江面,逆流而上。在村支書的帶領下,一口刀村的村民們帶着被條、豬油、斗篷……徹底搬離這座困住他們的大山;

六盤山下,定西在這場艱苦的鏖戰中,“縣不漏鄉,鄉不漏村,村不漏戶,戶不漏人”,走出了一條造血式扶貧新路;

呂梁山深處,一座座新村迎來易地扶貧搬遷的新主人,告別深山溝的鄉親們帶着希望開始建設他們的新生活。

不屈於命運,不甘於貧困,竭盡拼勁、韌勁和闖勁,以偉大的決戰標註民族精神的新高度

有一種精神叫“不屈”,推開甘肅定西扶貧開發紀念館的大門,它撲面而來。

定西,年人均水資源量僅爲全國三成。不毛的土山、漫天的黃土和山坡上踟躕的放羊人,是人們最深的記憶。風沙吹了一年又一年,吹得人們臉上的皺紋溝壑一樣深。

難道這裡的土地只能生長貧窮?

定西人不信!

乾旱缺水,定西人就發明“水窖抗旱法”。截至目前,定西已挖了30多萬眼水窖;降雨少,小麥不行,就摸索種土豆,成了全國土豆三大主產區之一;冰雹多,地上莊稼常遭災,就種根莖類藥材,發展成全國中藥材種植、加工和交易的重要基地。

有一種信念叫“不甘”,它鼓舞着人們鉚足一股勁改天換地。

貴州省織金縣核桃寨地處羣山深處,無路,揹簍伴隨這裡每一個人生。

娃娃在揹簍里長大,又繼續揹着揹簍起早摸黑在大山裡討生活。一條佈滿腳印的山中小道,當地人走起路來大都是身子向山壁一側傾斜,脊背微拱,一手扶着土石樹木,一手反背在後,託着揹簍,擡頭望向前方——這個姿勢彷彿成了歷史的定格。

揹簍太小,裝得下幾口人的生計,卻裝不下一家人的幸福。山裡的好東西運不出去,山外的好日子也背不進來。村民好不容易喂大的豬,準備趕到山下賣個好價錢,常常還沒等趕出山,豬便累死在半路。老人對年輕人經常說的就是“有本事就出去別回來”。

村裡出去的年輕人還是回來了。2011年春節,一個叫楊文學的青年揣着在貴陽用揹簍掙下的13萬元,回來裝修新房。酒菜擺好,楊文學招呼大夥兒坐下來“擺龍門陣”:

“從小當 揹簍 ,背了10多年,還是這麼窮!”

“外面的路這麼好,什麼時候咱這兒也能有路?”

“難!怕是這輩子等不到了。”

……

你一言,我一語,幾杯米酒下肚,愁雲籠罩心頭。

楊文學“騰”地站了起來:“不修房了,錢拿來修路,誰願一起幹?”

“幹,再苦再難也要刨出一條路來!”飯桌上的人先是一愣,然後異口同聲。

無路難,開路更難。熱火朝天地幹了兩個月,毛路還沒見影兒,沒錢了。寨子裡22名年輕人湊在一起喝了頓酒,第二天背上揹簍再次出發“闖貴陽”,發誓“背條大路回故鄉”。

一千多個日夜,抹平了最後一塊水泥,一條緊貼懸崖、跨越河谷、穿寨入戶的兩公里連寨路竣工了。

一通百通,核桃寨的“小康路”越來越寬。通路兩年多來,寨子裡蓋了30棟新房。當年當“揹簍”的年輕人放下揹簍,回來搞起了養殖和特色種植,產業已成規模。

脫貧有多難,這片熱土上的人就有多拼。

楊文學們“背”出一條路的脫貧故事,在千里之外的定西、井岡山、秦巴山區,在全國每一個貧困角落上演着,一條條脫貧致富的新路正不斷在人們的腳下伸向遠方——

30多年前,定西頂着脫貧的巨大問號。30多年後,定西人把這個問號變成了巨大的驚歎號:貧困人口由1982年的170萬人下降到2016年底的37萬人,貧困面從78%下降到14%,農民人均純收入從當初的105元提高到2016年的5854元。

90年前,井岡山的鄉親們手捧着分田地後收穫的玉米,唱着《十送紅軍》送親人;90年後,井岡山全市4000多貧困戶靠着自強不息的精神摘掉了貧困的帽子。

“快頂不住時,就躲在屋裡哭一場,哭完後,繼續幹活。”回憶起自己的脫貧路,井岡山荷花鄉高隴村49歲的村民樑清香感慨萬千。她身後,竹林掩映中的三層小樓格外引人注目。蓋起這房子,她用了12年。

丈夫截癱,公婆多病,兒女年幼,她從不叫一聲苦,從下地種田上山種樹,到養豬養牛,靠自己的雙手一點點改變着貧困的現狀……

每一個貧困戶,都有一個自己的戰場。

“寧願苦戰,不願苦熬”。這是一幅寫在籬笆牆上的標語,字跡歪歪斜斜,卻振奮人心。

“爲啥想到寫這幅標語?”

“爲栽花椒樹,去年我在山坡上砍荒,到處是荊棘,雙手流了很多血。但是,要想脫貧就不能當懶人。種花椒樹跟紅軍打仗一樣,剩我一個人也要打贏。所以我在牆壁上寫了這八個字。”四川省通江縣柳林村貧困戶李國芝說。

柳林村,位於秦巴山區深處的一座山頂上,山下是通江縣兩河口鄉。1932年,紅四方面軍挺進四川佔領兩河口,邁出了創建川陝革命根據地的第一步。

“寧願苦戰,不願苦熬”。這是當年革命精神的繼承,是今天反貧困戰場上人民羣衆的堅守。

改革是重錘。與貧困鬥,唯改革者贏,唯改革者進

王洪梅,河南省滑縣大子廂后街村黨支部書記。

2016年12月12日,她在日記中這樣寫道:“今天有點陰冷,人們仍然熱火朝天地在村裡葡萄園幹活,一座座現代化的葡萄大棚慢慢露出了雛形。這一切,都源於村裡搞土地流轉……60歲的王長髮土地流轉了,還長期在葡萄園打工,一年能掙近2萬元。村民高興,我心中也是美滋滋的。”

土地流轉,這一載入中國反貧困史冊的新詞彙,標刻出當代中國又一新的巨大變革

這不由讓人們又想起了30多年前的那個冬夜——

安徽省鳳陽縣小崗村的一間舊屋內。

35歲的嚴金昌和另外17戶村民以“託孤”的方式在白紙條上按出一片紅手印,把村裡土地包產到了戶。第二年,嚴金昌等村民家的院子裡第一次堆滿了糧食。

30多年後,嚴金昌又一次按下紅手印,將家中的10畝土地流轉出去。第二年,他家年收入第一次突破10萬元。

兩次紅手印,兩次鉅變,印證了同一個歷史邏輯——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與貧困鬥,唯改革者贏,唯改革者進。

從前不敢碰、不敢啃的“硬骨頭”被一一砸開,見證着改革的勇氣,推動着反貧困鬥爭一步步走向勝利。

這是一場仍從土地入手的歷史性變革——

土地流轉,林權制度改革,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帶來了我國農村生產力的又一次大解放。

呂勝勤老漢這樣講述土地流轉給自己生活帶來的變化:“我現在是到地裡上班了。”他說,“乾的活輕鬆,離家還近。”

呂勝勤是山東菏澤市孟莊村人,他去年把家裡全部5畝多地流轉到牡丹專業合作社,開始收租金、給合作社當工人。

“5畝多地一年租金就是9000多元。”呂勝勤臉上一直掛着笑。

土地流轉喚醒了農村“沉睡的資本”。截至去年,全國農村土地流轉面積4.71億畝,超過耕地總面積35%。全國農戶家庭農場超過87萬家,依法登記的農民合作社超過188.8萬家。

從山下的土地延續到山上林地,與土地流轉“二重唱”的是林權改革。

上世紀80年代,由於一些歷史原因,以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爲主要方式的農村土地改革,沒有延續到山上,山林一直屬於集體所有。

回憶起那段日子,福建省武平縣捷文村的村民李桂林感觸頗深:“全村164戶村民守着2.6萬畝林地,卻過着窮日子。” 2001年12月30日,李桂林領到了全國第一本新式林權證。轉過年來的初夏,時任福建省省長的習近平到武平調研,作出了“集體林權制度改革要向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那樣從山下轉向山上”的指示,林權改革在福建全面推開。2008年,這項改革在全國全面鋪開。

所有權明晰,激發了羣衆的積極性,讓山定權,樹定根,人定心,林農走上了致富路。

這是一場涉及幹部責任的制度性變革——

改革貧困縣考覈機制,扶貧開發成爲考覈的主要內容,提高貧困人口生活水平、減少貧困人口數量、改善貧困地區生產生活條件成爲考覈的主要指標。

“在2016年扶貧開發工作成效考覈中,我縣考覈結果全省掛末。對此,縣委、縣政府集體深刻檢討,作爲縣委書記和全縣脫貧攻堅第一責任人,我負主要責任。”

2017年5月,貴州省天柱縣委書記陸再義,在一次全省的大會上作出公開檢討。

看GDP,天柱並不差:在全省處中游,在所屬自治州處上游,但作爲國家扶貧開發重點縣,因爲貧困人口識別退出不精準,在這次全省脫貧攻堅綜合考評中排名墊底。

在大會上作檢討,讓陸再義深受震撼。“我們已經沒有退路,到了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境地。”

縣裡四大班子專門建了“知恥後勇脫貧攻堅”微信工作羣;16個鄉鎮對脫貧數據逐一進行入戶調查覈實;每月開一次脫貧攻堅大比武現場會,各鄉鎮在擂臺上曬成績、亮短板……

改革帶來工作重心的轉變,廣大貧困地區幹部狀態、當地貧困人口的生活面貌,都“脫胎換骨”。

貧困地區黨員幹部不再唯GDP,貧困鄉親的生活小事成了他們的心心念念。

羅軍元,由江西省農業廳派駐到井岡山新城鎮排頭村擔任第一書記。翻開他的工作日誌,就能感受到他日日掛心的“小事”:“蒐集24個貧困戶的 微心願 ,讓農業廳的同事認領;重陽節,爲24個80歲以上的老人每人送上一牀棉絮、一個暖手袋……”

“微處發力,讓百姓待自己就像朋友一樣,能夠和我一起擼起袖子加油幹。”羅軍元說。

這是一場以市場爲導向的根本性變革——

井岡山人便走在這條路上。

清晨,黃坳鄉剛剛從沉睡中醒來,鄉電商服務站的黃小華又開始了一天的忙碌。“從開業到現在一年多,寄出了1.7萬多個包裹,價值160多萬元哩!”拿着厚厚一沓快遞單,黃小華告訴記者,這些寄出的商品大多是貧困戶生產加工的,其中合作社入股的46戶貧困戶是最直接的受益者。

井岡山18個鄉鎮都有電商扶貧站點,“前店後村”的電商產業模式帶動2446名貧困羣衆增收致富。

山東沂蒙山的農民也走在這條路上。他們竟把自己種的蜜桃賣到了6000公里外的中東迪拜

歷史上,沂蒙山“四塞之崮、舟車不通、外貨不入、土貨不出”。

沂蒙深處的毛坪村,有着果業種植傳統。過去這裡種出來的水果只在周邊銷售,果農辛辛苦苦一年掙不了幾個錢。

將蜜桃賣到迪拜的人叫劉宗路

2015年,他得知迪拜的蜜桃價格很高,但路途遙遠,往往還沒運到迪拜就已經腐爛了。

別人聽個熱鬧,劉宗路卻上了心。隨着國家推進“一帶一路”建設,劉宗路越發覺得萬里之外有商機。

他跑到上海,請教國內水果保鮮權威專家,改進儲存方法;諮詢了海關,改進了報關流程……

劉宗路成功了。4萬斤蜜桃到達迪拜,基本無損,幾毛錢一斤的蜜桃,在迪拜賣到了十幾元。

思路一變天地寬。

全面深化改革,打開了脫貧的萬千路。

一根稻草拋不過牆,一根木頭架不起樑。扶一把,送一程,社會主義的政治優勢和制度優勢,爲反貧困鬥爭凝聚無堅不摧的偉大力量

入夜,秦巴山區深處的甘肅宕昌縣。微弱的煤油燈下,一個男人攥着木炭,在坑坑窪窪的泥牆上一筆筆畫着:

車頭、車輪、車廂……粗糙的牆面上,浮現出一列火車的輪廓。

“這就是火車?”抱着剛出生不久的女兒,一輩子從未見過火車模樣的農民楊尕女,問專心畫畫的丈夫。

“是啊。聽說火車一響,黃金萬兩,不知道咱這窮山溝裡,啥時候能見到真的火車?”男人說。

大山深處畫火車——這是20多年前一個閉塞的貧困山區農民對山外世界最深切的渴盼。

門前萬重山,擡腳行路難。在其他類似的連片特困地區,脫貧致富的指望彷彿山間遊絲般的小路,總是被連綿不絕的大山吞沒。

要致富,先修路。從蘭州到重慶修一條連接西北、西南的鐵路大通道,秦巴山區正是關鍵節點。

然而,讓牆上的火車變成現實,談何容易。

這裡的地質屬於隧道施工領域的世界難題。以最艱鉅的胡麻嶺段爲例,地層含水量最高達28%,堪比“水豆腐”,不時涌水、涌砂,嚴重時甚至如泥石流般掩埋隧道。

在鐵路隧道施工中享有盛譽的德國專家,曾專門自帶頂級設備和施工團隊到胡麻嶺應戰,以失敗告終,離開時留下一句話:“不可能在這種地層中打隧道。”

然而,在社會主義中國的大家庭裡,扶貧從來不是一個地方、一個單位、一個人的事。“扶貧開發是全黨全社會的共同責任,要動員和凝聚全社會力量廣泛參與……”習近平總書記強調。

大扶貧格局完整地體現了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扶貧道路上,再難的障礙也能跨越。

於是,千里蘭渝線,集結了10萬築路大軍——全國最優秀的專業技術人才、最富經驗的作業隊伍、最先進的機械設備。面對前所未有的高風險地質狀況,堅韌頑強的建設者們擠牙膏般一點點向前推進。

2017年6月19日,胡麻嶺隧道終於貫通了!蘭渝鐵路在歷經近9年的艱苦奮戰後,一舉掃除了全線開通的最後障礙。

這條鐵路,從百年前孫中山先生《建國方略》規劃中走來,從20多年前貧困農民牆上躍出,終於在中華民族反貧困決戰中貫通,給沿線數百萬貧困人口送上最珍貴的禮物。

“沒有社會主義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制度優勢和政治優勢,沒有黨和政府對貧困地區的深切關懷,類似蘭渝鐵路這樣高投入、高難度的 扶貧路 如何能修得成?”全國扶貧宣傳教育中心主任黃承偉感嘆。

集中力量攻堅是優勢,對口幫扶同樣是我們的優勢。作爲祖國大家庭的兒女,你幫我一把,我扶你一程,目標就是實現共同富裕。

寧夏永寧縣,閩寧鎮。

站在自家寬敞的小院裡,63歲的謝興昌可以望見鎮區一排排新房,寬闊的馬路直直伸向遠方的賀蘭山。

“當年那個 天上無飛鳥,地上不長草,風吹砂石跑 的荒灘,要是沒有福建親人的幫助,怎麼能一步步變成如今的樣子呢?”

謝興昌的感慨來源於21年前,時任福建省委副書記習近平爲組長的“福建省對口幫扶寧夏領導小組”正式成立,“閩寧扶貧協作”大幕開啓。

從那時起,一批又一批援寧幹部真心奉獻,數以萬計的閩商在寧夏創新創業,幾萬寧夏貧困羣衆在福建穩定就業,創造出對口協作實現共同發展的成功範例。

20年後,還是在寧夏這片土地。習近平總書記主持召開東西部扶貧協作座談會,推動東西扶貧協作繼續邁向新的征程。

謝景軍,武警河南省總隊醫院的一名軍醫。一年的援助青海時間裡,他承擔的手術就有200多臺。2014年6月,謝景軍滿載榮譽回到河南。

一進家門,同爲醫生的妻子見面後的第一句話,讓他自豪與感動涌上心頭:“老謝,今年的援青任務下來了,我報名了。現在我把家交給你,我也要到青海爲那些需要救助的患者盡一份力。”謝景軍將妻子擁入懷中。

丈夫歸來,妻子接力。多少支援貧困地區的各界人士,如同這對質樸的夫妻一樣,舍小家爲大家,爲貧困羣衆的美好生活不懈奮鬥,有的甚至獻出生命。

從江南魚米之鄉的浙江湖州,到大漠戈壁荒原的新疆柯坪,援疆幹部黃羣超一門心思爲當地謀脫貧。反覆研究後,他決定把湖州生長髮育快、繁殖週期短的湖羊引進柯坪,當作農民增收突破口。

2014年底,在黃羣超精心“護送”下,1600只湖羊種羊從太湖南岸啓程,踏上了數千公里的“西遷之旅”。

一路上,他和同事們不敢休息,每隔4個小時就要停車看羊,補充飼料和水。歷經3天4夜,輾轉7省份,1600只湖羊都到達了目的地。

如今,這些湖羊已產出數千只羊羔,成了當地人脫貧的希望。

2015年8月,黃羣超突發心臟病栽倒在地,再也沒有起來。

遺體火化那天,妻子汪素琴和兒子黃卓爾在當地種下一棵杏樹。兒子含淚一邊培土,一邊說:“爸爸,這棵樹就是你的眼睛,你可以一直守在這裡,看着這山、這水、這裡的百姓。”

“來的時候是一粒種子,離別的時候要滿園碩果。”剛來援疆時,黃羣超曾在日記本里留下這樣的期待。

他的一半骨灰,永遠留在了柯坪。

大扶貧格局的優勢,還體現在社會主義制度下政策的快速精準實施。

投錢——在財政轉移支付基礎上,爲中西部地區專設了中央財政專項扶貧資金,2017年資金規模超過860億元;

派人——全國向各地貧困地區派駐了近80萬名幫扶幹部,與困難羣衆同甘苦、共奮進,攥着勁瞄準脫貧目標;

搬遷——自2016年至2020年,一次足以改寫歷史的大遷徙在中國大地進行,約1000萬貧困人口將通過易地扶貧搬遷告別世代生活的貧瘠土地,走向新的生活。

“我們都搬下山來了,今後的娃娃可能都不知道我們從哪裡搬來的,應該記錄一下村子的歷史。”甘肅省文縣豐元山村的木匠張代全不顧身體殘疾,當起了當代的“司馬遷”——寫“村史”。

“豐元山村有四大姓,大多從清代嘉慶年間搬遷而來。窮了一輩又一輩,直到扶貧搬遷纔看到新的生機……”

張代全筆下的村史,述說着豐元山村的變遷,折射的卻是反貧困鬥爭偉大決戰的真實畫卷。

……

時間,是最忠實的記錄者。

2000多年前,中國先人發出“民亦勞止,汔可小康”的希冀,開啓了對溫飽和幸福的期盼;

90年前,秋收起義的一支部隊翻越莽莽羅霄山後,抵達井岡山的茨坪,“紅軍來到掌政權,春光日子在眼前,窮人最先得好處,人人都有土和田”,開始了中國共產黨領導下中國反貧困鬥爭的最初實踐;

60多年前,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爲反貧困提供堅實的政治制度保障;

30多年前,改革開放大幕開啓,大規模人口脫貧邁入新進程;

5年前,面對中外記者,習近平發出“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就是我們的奮鬥目標”的宣言,吹響了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衝鋒號;

再過3年,中華民族將歷史性地擺脫絕對貧困,全體中國人將共同邁入全面小康的嶄新時代。

千年夢想,濃縮於未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

世紀擔當,扛在我們這代共產黨人的肩頭。

百年初心不改,百年前赴後繼。在以習近平同志爲核心的黨中央堅強領導下,咬定目標、勠力攻堅,我們一定能決戰決勝,創造反貧困鬥爭的人間奇蹟。

記者:陳二厚、王宇、何雨欣、林暉、姜偉超、郭強、範世輝、楊洪濤、龐明廣、潘林青、鄒欣媛

(原標題:新華社萬字長文|中國反貧困鬥爭的偉大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