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說/木道人與斜肩刀(下)
文/阿祖爾
《木道人與斜肩刀(中)》
垮褲男沒心思管我,急忙踏出爆破般的步伐衝向木道人,他雙手微張並非攻擊之勢,而是做出扛下一刀的準備,要奪去木道人手中的武器。
木道人以不動應萬動,左手持刀等着垮褲男的「破釜衝擊」。當垮褲男成功欺近,雙手合握以爲制住木刀時,木道人展現與他的樣貌完全不符的巧勁,刀如柳葉般柔軟鑽過垮褲男的手掌、手臂,直接頂進對方腋下。
「這招叫『盤根錯節』!」睡先發現戰況逆轉,忘記先前捱打的鳥樣,立刻復活當起實況轉播。我不屑地看他一眼。
然而還沒到可以鬆懈的時候,剛纔店裡打得亂哄哄,金髮男還趴在角落睡覺。現在他醒了,歪起脖子看着木道人,顯然在嘲弄他的怪樣。金髮男踮起腳尖,左右腿互換快速跳躍,忽左忽右,好像地板很燙一樣。
金髮男步履輕盈,一個墊步就跳到木道人身前,踢出快如閃電般的一腳。其實也沒那麼快,至少我看得到。
木道人平衡站立,連馬步也沒蹲。他迅速反轉手臂,刻意不用木刀,直接以肌肉接下這腳,用行動迴應金髮男的嘲笑。
金髮男果然受不了被輕視,飛快使出下中上三段連踢。但木道人不急不徐,轉動手腕控刀依次化解三連踢。他仍然動也沒動。
「金毛的腳下功夫不夠火侯,再踢下去一定殘廢。」睡先仔細評估情勢,也真給他說中了。金髮男連續幾腳都被木刀擋住,脛骨吃痛,雖然仍堅持以截拳道站姿左右跳躍,動作已不比開始時靈活了。
金髮男從腰後扯出武器,果不其然,雙截棍。他耍起來頗有架勢,短棍厲風呼嘯,隨時可能突擊。
一寸長,一寸強。木道人厭倦採取守勢,扭身向前直刺。雙方本來就只有一步距離,這一記突刺嚇得金髮男連忙以雙截棍擋架,可是木道人平實無華的一刀有了速度加持,硬是逼得對方連退幾步。
「這招叫…」
「牙突!」我還不等睡先說完,就搶着爲木道人的招示取名。
金髮男見識到木道人的快刀,頓時失去戰意,頹喪地垂下手不再發招。
「幹他孃的!」爲首的西裝頭看見垮褲男、金髮男兩個左右手接連敗陣,氣得大罵,順手抄起配餐檯上的烤麪包機往木道人砸去。這個「暗器」又重又慢,但畫過空氣卻有種懾人氣息…是麪包的香氣。
如果木道人以「盤根錯節」一招見巧,「牙突」一招見快,那接下來這一刀絕對以力取勝。他左手垂擺木刀,由下而上霸氣絕倫的一斬,憑空攔下烤麪包機。伴隨「碰」一聲響,烤麪包機金屬外殼嚴重變形,像是塗了膠水般黏在木刀之上。
或許是聲音,也可能是氣勢,在場所有人無不傻住,下齶脫臼似的張大嘴巴,看着木道人怪異反轉扭曲的左手臂,以及那把猛得不像話的木刀。
木道人將刀收回胸前,在空中反畫一個弧,象徵性卸去武裝。他用木刀撐着地面,左肩依然嚴重歪斜。這時早餐店天花板傳來崩裂聲音,幾小塊水泥掉落下來。我暗想,「應該不是木道人那一刀弄的吧?」
戰鬥結束,對方三條雜魚攙扶還在痛的垮褲男離開,他可能是受傷最深的;西裝頭跟金髮男則是神情落寞,一出早餐店就走向不同方向。
這時我們纔有勝利的感覺,我扯着木道人的領口問說,「看!告訴我你爲甚麼這麼強,你怎麼這麼強啊!」語氣中壓抑不住興奮。
白目的睡先則跳到門口,一副跩樣喊說,「你們聽見了,他是十八班的李道仁,諢號木道人。以後有哪個敢找我麻煩,先問他手中這把…欸甚麼刀啊?」睡先回過頭來問木道人。
「斜肩刀吧。」我不假思索搶答。
「斜肩刀!」聽見睡先對街上大喊,我就後悔了。甚麼爛名字。
隔壁班的混混軍團被擊潰以後從此一蹶不振。早餐店的老闆娘則同意不向學校告發、放我們一馬,代價是每天放學後都得替她收店。
這就是木道人與「斜肩刀」的誕生,他後來和我們成了最好的朋友,也從原本的「神仙雙驕」變爲「神仙道」,聽起來就是個超猛的組織。在接下來四年國、高中生涯裡,我們三個人橫行校園,再沒有碰過挑戰者,除了「那一次」以外,不過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