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年貸款餘額增長8.3% 權威專家:未來應更多盤活存量

7月12日,央行發佈2024年上半年金融統計數據顯示,6月末,社會融資規模存量爲395.11萬億元,同比增長8.1%,增速較5月末下降0.3個百分點,與上年同期相比下降0.9個百分點;6月末人民幣貸款餘額250.85萬億元,同比增長 8.8%,增速較5月末下降0.5 個百分點,比上年同期下降 2.5 個百分點。

對於上半年金融總量指標增速略有下降,業內人士分析,這是受到了多重因素影響所致。今年以來,按照中央金融工作會議的要求,各方面積極盤活存量,防止資金沉澱空轉,金融總量數據短期內有“擠水分”效應,但實際上也是企業使用資金效率提升的反映,我國的金融支持實體經濟力度穩固。

貨幣信貸增速放緩不意味着經濟走弱

有權威專家認爲,對當前金融總量指標增速回落要理性看待,這是有效融資需求偏弱、打擊資金空轉、債市分流存款、地方政府減少存貸款督導以及經濟結構轉型等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

“貨幣信貸增速放緩不意味着經濟走弱。”上述權威專家告訴貝殼財經記者,我國金融總量指標與實體經濟活動的相關性正在減弱。

有市場研究表明,2015年前,我國M1與工業增加值增速的同期相關係數接近50%,但2015年後降至15%。隨着近年來貨幣供應量、社會融資規模、人民幣貸款等金融總量的持續高增長,金融總量增長對GDP的邊際帶動效應趨於下降。因此簡單觀察金融總量增速,已經不能全面、真實地反映金融支持實體經濟的成效。

事實上,歐美髮達國家歷史上也存在多個時期,貨幣供應量與實體經濟活動的變動方向不一致。例如,20世紀八九十年代,美國M2增速持續震盪,從約5%下行至接近0,但同期實際GDP增速整體保持5%左右;歐元區M3增速也在2023年多月出現負值,但經濟活動仍總體呈恢復、擴張態勢。

權威專家指出,一味追求金融總量增長難度較大,還可能產生資金空轉等“副作用”。

“當前我國的社會融資規模、M2餘額已分別突破390萬億元、300萬億元,人民幣貸款餘額也超過了250萬億元,存量金融資源都處於高位,要保持新增量高速增長難度越來越大。”上述專家指出,尤其是在有效需求不足的背景下,繼續要求作爲社會融資規模主要組成部分的貸款總量高速增長並不現實,一味求量反而可能加劇資金空轉等各種虛增問題。

事實上,在規模情結影響下,企業行爲出現變異,脫離主業搞金融的情況較爲突出。如在規範手工補息和治理資金空轉前,某企業從某大行獲取貸款的利率爲2.6%,該企業同時有股份行活期存款,補息後利率爲2.8%-3%,存貸款虛增的背後實際上是企業的套利行爲。

據貝殼財經記者獲悉,規範手工補息和治理資金空轉後,已有企業將存在某大行利率爲3.35%的9億元存款提取出來,用於償還另一家銀行利率爲2.8%的貸款,主要就是此前55個基點的套利空間不再存在。

盤活存量對金融支持實體經濟的意義更大

根據央行數據,上半年人民幣貸款增加13.27萬億元,較上年同期少增2.46萬億雲。對此,有權威專家指出,新增貸款不能反映信貸對實體經濟的支持全貌,存量貸款也發揮了重要作用。

“貸款增量是淨增額的概念,是新發放貸款金額減去到期收回的貸款金額及轉讓、覈銷的不良貸款。”據權威專家分析,從支持實體經濟的效果看,貸款到期收回後可以騰挪新的額度投向其他高效領域;轉讓和核銷的不良貸款也沒有消失,仍然在實體經濟中發揮作用。

近年來,我國貸款實際投入量很大,但和到期收回、轉讓、覈銷的貸款軋差後就明顯變小了,僅以貸款增量來衡量金融對實體經濟的支持並不全面。

上述權威專家表示,盤活存量貸款雖然不會體現爲貸款增量,但通過“有減有增”同樣能爲經濟高質量發展注入新動力。

從“減”的一面看,在經濟結構轉型升級過程中,不同成分會自然更替,部分領域貸款需求會逐漸收縮和調整。近年來,隨着房地產市場供求關係發生重大變化,房地產貸款需求趨降,房地產貸款比重會有自然下降;防範化解地方債務風險進入深水區,部分地方融資平臺貸款會逐步償還;殭屍企業出清、盤活基建投資中的存量資產等都能夠減少一些低效佔用的存量貸款。

從“增”的一面看,將貸款從低效領域騰挪出來投向金融“五篇大文章”等重點領域和薄弱環節,能夠提高資金使用效率,更好支持經濟高質量發展。例如,整治手工補息後,某企業在某大行存款下降40億元,用於支付上下游企業貨款,這相當於盤活企業閒置存量資金,提高了企業之間的資金週轉效率。

應逐步淡化對貨幣供應量等金融總量指標的關注

有業內人士告訴貝殼財經記者,貨幣供應量的可測性、可控性及與實體經濟的相關性均有減弱。

從可測性看,金融創新迅速發展,傳統貨幣層次間的流動性差異逐漸被模糊,不同貨幣層次間轉化的速度加快,狹義貨幣和廣義貨幣的定義和統計面臨挑戰。

從可控性看,移動支付等金融科技發展使央行投放現金的途徑和數量不斷變化,測算現金需求量難度上升;銀行存款隨時、隨地向非銀機構的類貨幣產品分流,削弱了央行控制基礎貨幣的能力;新金融業態發展也增大了貨幣乘數的波動性。

從與經濟的相關性看,貨幣供應量增速高低不能準確反映實體經濟的真實需求。

權威專家分析認爲,隨着房地產等重資產行業深度調整,對增量資金的需求顯著減少;高技術製造業、輕資產服務業在經濟增長中的貢獻度不斷提升,但對信貸資源的依賴度並不高。此前一些地方政府和金融機構存在利用存貸款“衝時點”的現象,反而助長了企業資金空轉和銀行之間惡性競爭,對經濟發展也沒有實際效益。

“我國未來將繼續優化貨幣政策中間變量。”上述權威專家指出,我國正處於貨幣政策框架的轉型期。當貨幣信貸增長已由供給約束轉爲需求約束時,如果把關注的重點繼續放在數量的增長上甚至存在“規模情結”,顯然有悖經濟運行規律。我國需要逐步淡化對金融總量指標的關注,把金融總量更多作爲觀測性、參考性、預期性的指標,更加註重發揮利率調控的作用。

新京報貝殼財經記者 姜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