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億歸零 中國再無P2P!5000家"P2P們"現在在幹啥

(原標題:萬億歸零,中國再無P2P!5000家“P2P們”現在在幹啥?)

從無到有,再到繁榮,最終消亡,P2P怕是最爲短命的行業之一。但清零遠不是終點,更嚴肅的問題是,然後呢?

轉型後的平臺生存、民資未來的路……然後呢?

從0到1,再到0

根據《格隆匯》,2007年6月,中國第一家網貸平臺——拍拍貸宣佈成立,向海外P2P公司學習得有模有樣,做着提供借貸雙方撮合的生意。

之後很多年,這樣的創新模式業務並沒有在中國掀起什麼波浪。因爲壓根就沒有幾個人知道P2P是什麼玩意,也沒有幾個人願意拿出真金白銀來換取回報。

萌芽之後,不少人發現了其中的“商機”。

唐寧就是其中一人,曾在華爾街工作,聯合幾位海歸於2012年3月正式上線了宜人貸的網貸功能。但與拍拍貸純粹做撮合不一樣,它做的是類影子銀行,將多個借款人的錢拿過來,打包後再發產品,最終兜售給投資者

舶來品的P2P,在中國玩起了變種,從信息中介變成了信用中介,開啓了網貸行業的新標杆。那時,市場仍然對P2P仍然處於懵懂無知的狀態。不過,2013-2014年,一輪又一輪的政策新風吹來,徹底改變了行業無法破圈的現狀。

部分互聯網金融政策梳理

P2P機構乘着大衆創業萬衆創新與互聯網金融的春風,在中國如雨後春筍般,遍地開花。另外,P2P投資回報率普遍大於10%,甚至15%以上,還宣稱“保本保息”,越來越多的老百姓加入了這個理財新風口。

不斷有風投機構、創業者、老百姓加入這個遊戲,P2P名噪一時,成爲了那時互聯網金融大潮中最靚的仔。

2017年鼎峰時期,P2P網貸平臺高達5000家。當年5月底,網貸餘額逼近1萬億元大關,當月成交金額高達2488億元。

上帝欲使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歷史並無新鮮事。

2018年,宏觀大針方針是去槓桿,疊加國際貿易摩擦,A股跌成了狗,股民損失慘重。當然,高處不勝寒的P2P也迎來了“清算”。

2018年端午節期間,著名的高返平臺唐小僧突然給雷了,拉響了P2P爆雷大潮的導火索。

千億龐氏騙局的轟然倒塌,讓大夥慌得一比,市場的恐慌情緒也開始蔓延開來。

第一個遭殃的就是聯璧金融,至此,“高返四大天王”全部陣亡。

當然,理性投資人還是沒有受到多大的衝擊,因爲這一批下去的都是打着P2P旗號的騙子平臺。然而,隨着一顆顆地雷的炸響,看似正規的P2P也開始出事了。

7月3日,二線大平臺——牛板金突發公告稱,9800萬元資產項目逾期了。這個平臺有着不錯的知名度,它倒下了,讓本就如驚弓之鳥的投資者們更加恐慌,開始審視“自己在其他平臺的本金,還能不能回來”的問題。

擊潰P2P投資者最後一道防線的是緊接着雷掉的投之家。作爲知名的第三方P2P資訊平臺——網貸之家的兄弟平臺也出事了,大家也就瘋狂地開始互相踩踏,互相傷害,很多人最終是血本無歸。

截止2018年12月底,全國正常運營的平臺僅有1034家,全年共曝出848家問題平臺,同比2017年擴大了42.7%。

投資者的信心急劇下降。同樣是去年底,當期活躍出借人、借款人數量分別爲371.7萬人、602萬人,同比2017年12月出借人數686.5萬人、借款人數689萬人均有所下跌,其中出借人數下降明顯,降幅高達46%。

正常運營的平臺數量急劇下滑,投資者人數也猛降,成交額也急劇下滑。2018年6月前,每月的交易額在3000億元左右,唐小僧爆雷開始引發的大潰敗,已經降至了1000億元左右。每月交易少了6成,行業整體的蛋糕也急劇萎縮。

2019年1月,監管層下發《關於做好網貸機構分類處置和風險防範工作的意見》(整治辦函〔2018〕175號,簡稱“175號文”)提出網貸機構“能退盡退,應關盡關”。

直到11月27日,銀保監會首席律師劉福壽在一個公開論壇稱——

“互聯網金融風險大幅壓降,全國實際運營的P2P網貸機構由高峰時期的約5000家,我們逐漸壓降,到今年11月中旬完全歸零。”

然後呢?

根據《證券時報》報道,彼時在業內看來,2019年監管層下發的那份文件,也爲網貸行業指出了轉型的可能方向——獲取網絡小貸消費金融公司業務許可資質,成爲助貸平臺方。

華東一家在美上市金融科技平臺資深從業人士估算,只有1%的平臺清零網貸業務並完成了轉型,“只有少量平臺依靠股東強大實力才能生存”。

“誰轉型得早,誰才活下來。”上述華東平臺業務人士指的轉型,即指原來主營網貸中介撮合業務的平臺轉身成爲金融科技平臺,通過與銀行等機構合作提供風險準備金,或者單純依賴風控以及客羣運營等技術輸出的方式,與機構資金合作助貸來賺取利潤分成或業務收入。

近日,以信也科技(拍拍貸)、嘉銀金科(你我貸)、360數科等爲代表的在美上市金融科技平臺相繼披露P2P業務清零,與此同時,這些平臺來自合作銀行、信託等持牌金融機構的資產已逼近100%,這部分業務逐漸貢獻了大部分營收

比如你我貸母公司嘉銀金科, 該公司今年第二季度縮小貸款規模,促成貸款金額22.38億元,同比下降55.7%,但機構資金佔比達98.6%,機構合作服務費1.596億元,環比大增107%,而去年同期這一數字爲零。經過一年多的轉型,到了今年5月份,嘉銀金科新增資金中機構資金佔比達100%。

“助貸業務的模式大致分爲三種,一種是最純粹的也被稱爲導流方式,平臺方只是提供風控數據、不增信,輸出給機構資金方;另一種是平臺方通過多種場景渠道獲取用戶,並進行初步篩選,結合資產質量、信用記錄、場景消費偏好等標籤分類後給機構資金方,同時平臺還需要以支付一定比例保證金的方式,即融資擔保的方式,與機構資金方風險共擔;第三種,即市場上理解的聯合貸方式,平臺方技術輸出之外也是資金方之一,這也可以理解爲一種‘風險共擔’。”該平臺人士向證券時報記者介紹,此外在助貸業務過程中,平臺方一般還會承擔客戶運營和逾期催收功能。

在這一過程中,可以看到,頭部平臺尤其是在美上市的幾家金融科技平臺多擁有了融資擔保牌照。“(融資擔保牌照)並不一定得是平臺的標配,但是平臺方有了該牌照與機構開展助貸業務將更加合法合規,另一方面也更容易與機構合作。”王詩強透露,出於風控,銀行會重點關注平臺方的的融擔資質和實力,以在業務規範的同時,還能有效降低助貸業務的逾期壞賬風險。

事實上,從金融科技中概股近期陸續發佈的三季報來看,多家公司在疫情期間持續發力消費領域,與金融機構合作拓展業務已經是大勢所趨,這也帶動了業績回暖。

剛剛陸續披露的金融科技中概股財報顯示,截至三季度末,360數科已經合作近100家金融機構,促成交易金額660億元、較2019年同期增長17.9%,實現營收37億元、同比增長43.4%;信也科技促成借款金額170億元,營收17.933億元、淨利潤5.969億元,平臺資金來源已全部通過機構資金提供,已成功對接銀行、消費金融公司、信託等50餘家持牌金融機構。

頭部企業強者恆強

轉型助貸平臺也不易

儘管經歷了至暗時刻後,部分在美上市網貸平臺的業績曙光已現,但數位金融科技平臺方面人士對轉型後面臨的挑戰仍然謹慎樂觀。

在他們看來,一來,商業銀行互聯網貸款管理辦法、網絡小貸“新規”徵求意見稿等嚴合規高壓下,機構資金方對於金融科技平臺的合作也日益趨嚴;二來,目前銀行等機構方與平臺方的合作,大多是上述平臺人士介紹的第二種模式,即優先/劣後結構+融資擔保的模式,這對於平臺方的資本實力、風控及運營等技術能力都提出了高要求。

“平臺轉型之後,首先是一個新身份的變化,助貸平臺和網貸平臺的資產、邏輯完全不同,這都成爲平臺業務轉型中需要攻克的重點。”上述華東平臺人士認爲,“一個以前沒有的部門是機構資金合作部,以及跟機構合作部門配套的產品設計和業務創新能力,怎麼拓展渠道獲得更低成本的資金和更好的資產最重要。”

另一個問題,如何拓展新用戶,部分老客戶又怎麼留存轉化?證券時報記者注意到,已經通過自建場景、會員體系實現將老用戶留存轉化,具備業務基礎的平臺已經搶佔先機。今年三季度末,樂信通過會員體系如樂卡、樂花卡等各項新業務帶動用戶總規模同比增長69.6%,同時打通線上線下、站內站外消費場景,訂單總量達8440萬筆,同比增長49.9%。

不過在上述平臺人士看來,助貸平臺用戶需求不同,背後客羣的畫像就和網貸平臺不一樣,這就意味着平臺方面臨的很多都是首貸戶,這將考驗平臺的客戶運營能力。

“助貸業務與網貸業務組織機構完全不同,前者資金來源於銀行等金融機構,後者來自個人,運營、客服等人員配置完全不同。”在王詩強看來,這意味着平臺不是有了流量就行了,“比如保證金的比例,有的平臺只需要繳納1%,而有的平臺就需要繳納10%,這和平臺流量規模大、小沒多大關係,而是取決於平臺的信用資質,如主體實力能有多大的放款規模,還有逾期率及貸後管理能力。”

在他看來,儘管目前業績回暖,但以前主營網貸業務的平臺還難言成功轉身,因爲還將需要一個週期來綜合考驗平臺資本規模、風控水平、運營能力、貸後能力等。和他的看法類似,上述平臺業務人士認爲,“市場還在加速洗牌,行業頭部強者恆強的效應會更加明顯。”

還應給民資開條路

而除了被清零的平臺,被關注還有民資。

P2P清零消息發佈後,光明日報評論文章稱——

網貸機構完全歸零,這無疑從根本上清除了P2P爆雷的土壤。最近幾年,P2P網貸平臺如同一個怪獸,吞噬和洗劫着鉅額的個人財富和社會財富。其中一些網貸機構許諾的回報之高,且在經營業務之後的爆雷之快、“跑路”之及時,都顯示了其“來者不善”的經營意旨。P2P網貸平臺爆雷之高發,“跑路”之普遍,已經使網貸機構成爲金融領域的“犀牛羣”,其所造成的不獨是金融問題,更有大量的社會問題。

回顧P2P網貸平臺在短短几年的成長史,人們可以發現,從P2P網貸機構開始出現起,P2P網貸的風險就不斷地暴露出來。可以說,上述“實際運營的P2P網貸機構”,正是伴隨着此起彼伏的雷聲而攀升至了“5000家”峰值。值得思考的是,爲什麼在雷聲隆隆中,竟還有那麼多的網貸機構可以準生“蹈雷”,以致發展到目下整個業態的“娛樂至死”?一個在互聯網風潮中創新而出的新業態,短短几年間就將自己玩死在剛剛邁出幾步的路途上,其因其責何在?

當然,反過來,更值得人們思考的是,爲什麼在雷聲隆隆中,竟還有那麼多的人前赴後繼、唯恐人後地讓自己的血汗錢付之以鼠標或手指的一擊?在面對面都不敢“鬆弦”的信用環境中,爲什麼有那麼多人竟相信電腦或手機屏幕上的對話框,然後傾囊給出自己和家人的多年積蓄?這種心態的成因和緩解之道何在?

進入中等發達國家行列之後,居民對金融資產的需求會有大幅度提高。居民投資渠道不暢,貨幣避險保值手段有限,致使大量遊資散在民間。爲這部分民資找出路,不僅是滿足居民在溫飽以外提升了的個人需求的需要,也是充分利用資金潤滑經濟運行的需要。從經濟運行的實際情況看,需要找出路的民資大量存在,需要資金的市場主體也大量存在,兩者之間缺的是渠道。現有銀行的服務以及當下資本市場的表現,更激化了這兩個需求之間的緊張狀態。

從當前情況看,P2P網貸陣亡了,但金融創新不應止步。給民資開路,這是不斷增長的居民需求和市場需求。對此,“管死”“放死”都不足取。

文章來源:格隆匯、證券日報、光明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