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必榮專欄》川普領導學的兩個脈絡

馬斯克是狂人，川普也是狂人，兩個狂人在一起會擦出什麼火花？（美聯社）

作爲一個政治學者，我們研究權力，也研究領導者與被領導者之間的權力關係。從這個角度來看，川普無疑爲我們提供了豐富的素材。川普上一任期結束，就有不少關於川普的書冒出來，光是《華盛頓郵報》名記者伍德瓦德就出版了3本的「川普三部曲」。現在川普2.0將登場，新的素材又來了，而且比上次更精彩。

第一個觀察點是：到底有誰可以限制得了川普？英國劍橋大學教授朗希曼 (David Runciman) 2019年出了一本暢銷書《權力到此爲止》(Where Power Stops)，研究英國首相與美國總統的權力極限。上個禮拜，我們看到了川普權力的極限：他在國會與輿論的壓力下，讓司法部長被提名人蓋茨主動宣佈退出提名。

美國輿論普遍認爲這是川普的一個挫敗。《華盛頓郵報》就指出，這證明美國的制度還是能夠制約川普的。儘管川普想閃過參院任命同意權，但還是有資深黨籍議員敢挺身跟川普說不。雖然這些反對意見多爲私下表達，但已足以讓川普對提名蓋茨一事三思：把大筆政治資本花在力推蓋茨這件事上是否划算？

也有媒體指出，川普是以退爲進，在蓋茨的問題上讓步，交換參院在其他提名人選上支持。但另一些資深觀察家表示，果如此，川普應該撐久一點再讓步，這樣比較像，而不是提名8天就匆匆撤回。但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個挫敗。川普的政治權力還會在哪裡撞牆，也變成一個繼續追蹤的很好題目。

第二個觀察點是馬斯克和川普的關係。馬斯克是狂人，川普也是狂人，兩個狂人在一起會擦出什麼火花？當世界上最有權的男人，碰上最有錢的男人，誰會贏？美國媒體說馬斯克4年後能否順利從川普大學畢業，端視其能否收斂，學會作個「朝臣」。

馬斯克與所有巴着川普的人不同，他不需要錢，也不需要官，他要的是改變美國、改變世界。這也是川普到現在爲止都還尊重他的原因。許多美國科技菁英願意捲起袖子跟着他一起幹，也是因爲這些科技CEO都發現，這可能是一輩子才一次的機會，可以這樣改變美國。

可是馬斯克終究沒有當過臣子，白宮也不是他的，川普更容不下別人告訴他該怎麼作。川普之前的策士班農，就是對外宣稱川普對他言聽計從，結果川普微笑揮揮手，就把他踢出去了。何況川普身邊還有別的勢力，這些人哪一個不是身經百戰，纔有今天的位子?

所以馬斯克上週也撞了兩次牆： 他推薦Uber的CEO出任交通部長，結果是川普白宮幕僚長威爾斯推薦的人出線。他力推盧特尼克出任財政部長，結果川普最後選的是班森特。馬斯克也許可以聳聳肩，認爲這不是挫敗，但是川普身邊的人不見得這樣想。

《孫子兵法》在〈行軍篇〉中，講到要行軍必須考慮三個條件：是否瞭解 「諸侯之謀」、是否掌握「山林、險阻、沮澤之形」，以及是否有「嚮導」隨行。三個條件馬斯克最缺的，就是對山林、險阻、沮澤之形這種惡劣環境的掌握。這個地形，就是川普身邊那些既得利益者。

川普的權力極限，以及川普的君臣關係，是觀察今後4年川普領導學的兩個貫穿脈絡。（作者爲東吳大學政治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