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祥蔚專欄》美軍遺留的後代

音樂劇《西貢小姐》重現烽火下的殘酷愛情。(寬宏藝術提供)

《西貢小姐》久享盛名,被譽爲四大音樂劇之一,今年首次登臺。有幸觀賞,印象深刻,想起了臺灣。

原先對於這類故事文本的興趣不高,以爲這只是充滿西方本位的敘事。觀看之後,對音樂劇的藝術表現大爲讚歎,音樂、道具及佈景也非常頂級。同一天,發生金曲獎麥克風消音的窘事,對比更加強烈。

西貢小姐發生在越南,時間背景是美國介入越戰失敗,越共打敗美軍與南越,西貢改名爲胡志明市。音樂劇中的男主角是美國的海軍陸戰隊,在「不情願」的情況下被同儕帶去酒店,與「純真」酒女產生感情,海誓山盟之際,美國緊急撤出西貢,男主角又「被迫」離開,不知酒女已懷孕,獨自生下兒子。

觀看《西貢小姐》時,忍不住好奇,觀衆們知道這類真實故事,臺灣其實有很多嗎?臺灣藝術大學廣電系碩士生林聖賢拍的畢業作品、入圍金穗獎最佳紀錄片的《爸爸歐巴馬》,就是見證。

美國從1950年到1980年援助及駐軍臺灣,留下許多沒有爸爸的臺灣之子,其中之一「麥可」,生父是黑人美軍,生母是臺灣的原住民,大家看到顯然外型是黑人的「麥克」,總想對他講英文,其實「麥克」從沒跟自己的美軍父親互動過,當然也不太會英文。

美軍在各地的「戀情」與遺留的小孩頗多,在「war badies」這個網站上,有日本、南韓、菲律賓、越南、臺灣的美軍遺留後代,試着尋找身世、彼此打氣,並且期待美軍老爸良心發現。

試着比較一下,《西貢小姐》音樂劇,相較於《爸爸歐巴馬》紀錄片找到的真實故事,可知音樂劇的人設比較浪漫,男主角無心尋歡,是被迫的;付出真愛,分手也是被迫的;不知有子,沒撫養也是不得已的。

但是臺灣的許多真人真事則未必像《西貢小姐》這麼感人,現實沒這麼浪漫,沒這麼唯美,甚至有點殘酷。當年的美軍大兵多數來自美國社會的最基層,爲了薪水才選擇從軍,在40年後得知自己在臺灣有後代,充滿驚奇,有的承認自己恐怕無力去彌補什麼;當年的美軍也有的得知自己在臺灣有了後代之後,因爲不想要破壞現在的家庭,甚至不想得罪現在的伴侶,所以避之唯恐不及,完全不想有任何聯繫。

《西貢小姐》是一部很有藝術水平的音樂劇,故事或許爲真,或許美化,但無妨我們檢視臺灣的真實故事,以及試着本於真實的臺灣故事,創作可以彰顯出臺灣美好、可以讓世界看見臺灣價值的小說、影劇及音樂劇。

(作者爲國立臺灣藝術大學廣播電視學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