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奇昌》陸政經探底 臺灣更要穩

6月1日，大陸國務院總理李克強（中）在煙臺市東園街沿街商鋪了解個體工商戶經營狀況和麪臨的困難。（新華社）

新冠肺炎令中國大陸經濟景氣面臨嚴峻挑戰。中國大陸今年首季GDP和去年同比衰退6.8%，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在5月全國人大做政府工作報告時亦罕見地未設定GDP成長目標，轉而專注於「六穩六保」。從「六穩」到「六保」一字之差，突出了當前中國大陸經濟情勢的嚴峻程度。

「六穩」是習近平總書記2018年8月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首次提出，並在同年12月中共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再次強調，當時中國大陸所面對的情境是中美戰略競爭格局下的景氣衰退，爲了維持經濟發展政府要做好「穩就業、穩金融、穩外貿、穩外資、穩投資、穩預期」等六項工作。

但在今年新冠肺炎衝擊下，預期經濟成長已不現實，投資、外資、外貿更顯著衰退，企業營運生產停滯衍生的資金斷鏈違約風險連動影響金融安全，企業大規模停工停業則導致大量失業，「六穩」之首的「穩就業」恐怕顯然也難以穩住，這條政治底線一旦失守對中南海而言就是強烈政治風暴。

因此從今年4月，北京政策的焦點從「穩」轉向「保」。「六保」指的是「保居民就業、保基本民生、保市場、保糧食能源安全、保產業鏈供應鏈穩定、保基層運轉」。高度聚焦保住基層民生底線，更是保住中共政權穩定的底線。

疫情開始以來，中國透過擴大公共支出，要求各級政府「要過緊日子」削減財政開支。把非急需非剛性支出壓減50%以上，挪出資金補貼企業，同時降稅規模達2000億人民幣；然而多數紓困貸款、降稅免費以及振興措施主要都針對國企和一定規模企業，並不足以涵蓋到大量的二三線城市的小微商家、基層勞工及農村人口。

5月29日李克強在兩會閉幕記者會中表示，中國目前人均可支配年收入是人民幣3萬元，但是有6億人（佔全國42%人口）每個月的收入僅約人民幣1000元。這6億人換算年收入約爲人民幣12000元，雖然高過官方設定的貧窮線年收入人民幣4000元，但這也是勉強維生的水準而已。

爲了照顧小城市和農村的基層人口的溫飽問題，5月28日李克強在人大會議後的總理記者會提出鼓勵各地發展地攤經濟。換言之，李克強認爲當前中國疫後復甦與落實「六保」的重要手段之一就是透過低從業門檻的「地攤經濟」、「小店經濟」提升基層就業和現金收入。即便擺攤收入微薄，但掙一頓飯錢就是保住生存的底線。

然而國務院的政策出臺不到一週，各地方政府宣傳活動也纔剛開始，中宣部6月5日就要求全網查刪有關「地攤經濟」的報導。接着中國大陸中央電視臺、《人民日報》評論「地攤經濟不能一哄而起」。北京市委機關報《北京日報》以專論主張「地攤經濟不適合北京」。中共中央文明辦也在6月初撤回5月27日對「全國文明城市測評指標」不將佔道經營、馬路市場、流動商販列爲文明城市測評考覈內容的修訂。

人民日報和央視歸主管意識形態和宣傳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王滬寧管轄，而北京日報歸政治局委員、北京市委書記蔡奇領導。這種由黨內排名第五的常委和習近平核心班底之江新軍成員主政城市所轄媒體發表文章抵制黨內二號人物提出的政策，十分罕見。

習近平的黨中央和李克強的國務院口徑不一致的背後是否意味着中南海的權力鬥爭情勢？是否是因爲李克強的「6億千元」雖然務實反映中國經濟實況，卻也有意無意戳破了全面建成小康的目標存有大挑戰？

對臺灣政府而言，建成全面小康是中共二十大前的首要工作目標，也是習近平爭取二十大持續執政的底線。這條政治底線失守，習近平就會面臨強大的黨內問責和政治維穩風暴。而中國爲了內部維穩是否會衍生出以製造外部矛盾來鞏固內部統治權威，則是亞太地緣國家和美國共同關注的議題。

中共對臺的經濟、外交與軍事施壓以及升高衝突的風險確實存在。面對此一情況，臺灣應以「穩」爲戰略原則，執政黨應維持蔡總統的不挑釁、不意外的方針控制風險升級。在穩住兩岸情勢同時，更務必趁中美競爭和疫後產業鏈重組的大格局，加速強化產業升級，擴大招募前瞻與戰略性的產業加碼臺灣。厚植先進科技和軍功產業實力，是臺灣獨立自主且爭取國際盟友的固本之道。

（作者爲前海基會董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