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社論》美元升值戳弄着全球金融假象

美元急漲就像一根令人討厭的大頭針，在自私自利的美國冷眼旁觀下，一步一步戳弄着這個膨脹的全球經濟假象。圖／美聯社

疫情過後，美國經濟強勁復甦，金融市場欲罷不能，大家開始期待美國聯準會（Fed）將從6月開始降息，進一步促進全球經濟成長；但想不到，4月中旬以來，先是金融市場波動加劇，接着就是美元指數的狂飆。

4月23日，美國前總統川普針對美元兌日圓漲至34年來新高，在社交平臺（SNS）上疾呼這是美國的一場災難。事實上，4月18日在華盛頓舉行的G20財金首長會議上，新興市場國家已經提出了對債務償還負擔加重的擔憂，日美韓三國甚至發表了第一次的財長會議聯合聲明，嚴重表達了對近期日圓與韓元迅速貶值的關切。其實，不只日韓，新臺幣也沒有辦法倖免於難，一度跌到了近八年來的新低，印度盧比甚至創下歷史新低。美元強升逼得各國不得不想起1971年的時任美國財政部長康奈利（John Connelly）的名言：「美元是我們的貨幣，卻是你們的問題。」

越來越多人想知道，這波美元升值爲什麼來得又兇又猛？答案說難不難，美元微笑曲線在混沌不明的今天再次扮演了亂世的關鍵角色。首先，俄烏戰爭和以巴衝突仍在進行，地緣風險持續升溫讓市場越來越擔心國際油價會驟然上漲，讓全球通膨噩夢重演，所以美元走強反映的是避險情緒再次上升。另外，市場本來滿心歡喜期待着Fed的降息措施，但情況顯然不是這樣。美國經濟雖不至於硬着陸，但也不會軟着陸，甚至非常可能不着陸，今年11月美國大選前，利率越來越可能不動如山，如此一來，追求美元利差的資金也跟着滾滾而來。

那，美元走強一定不好嗎？當然不好。現在的世界，去全球化儼然成形、地緣政治癒演愈烈，更重要的是，保護主義大旗讓各國競相推動產業補貼和友岸製造。美元走強反映的就是其他地方的貨幣疲軟，強勢美元對某些國家的出口商或許不錯，但美國的高利率及強勢美元也會產生所謂的輸入型通膨，讓揮之不去的通貨膨脹陰影加劇。此外，揹負美元債務的國家或企業更是首當其衝苦不堪言。國際貨幣基金（IMF）的數據顯示，美元匯率每升值10％，新興市場國家的實質GDP將被拉低1.9％。

更糟的是，如果川普在今年11月當選美國總統，強勁的美元還可能爲川普與中國之間的貿易衝突增添柴火，川普從來就不想容忍中美之間的貿易逆差。更不要說，在全球範圍內，各個政府的赤字越來越令人擔憂，尤其在今年這個選舉大年，政府將更難限制自己的支出和稅收承諾。美國公債殖利率的高漲及波動性，已經預告金融市場定價向下調整，全球金融市場波動肯定加劇，低收入國家的債務違約壓力到底多大？沒人敢說。

悲哀的是，美國不會針對「強勢美元」改弦易轍。Fed主席鮑爾此前暗示不急於降息的消息，早已引發了投資人的心理變化。衡量美元對六種主要貨幣的美元指數飆升，連創近期新高，直接導致了不少亞洲國家貨幣面臨「拋售潮」。但隨着當前地緣局勢緊張持續，美國通貨膨脹居高不下，Fed根本不會在意美國以外市場的經濟損害，美國早已不是全球經濟的定海神針，Fed心裡在意的就只有美國經濟，美元升值對全球經濟造成的外溢衝擊最後只能各個國家各人顧性命，半點不由人。

當然，最令人擔憂的是，各國央行會不會爲了避免本國貨幣進一步走貶，升息腳步突然加快？各國一旦競相升息，會不會讓全球經濟進一步惡化？經濟惡化會不會讓投資人涌入美元避險？而更重要的是，這種依靠情緒推升而來的美元升值，非常可能伴隨而來的是更大的金融市場惶惶不安情緒，如此一來，資產價值的重新定價會不會引發像美國賓州共和第一銀行爆的雷？誰也不敢打包票。

一言以蔽之，美元急漲就像一根令人討厭的大頭針，在自私自利的美國冷眼旁觀下，一步一步戳弄着這個膨脹的全球經濟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