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戰劇“新表達”,路在何方?
《羣星閃耀時》開播、《哈爾濱一九四四》即將登陸,拉開了諜戰劇新一輪的熒屏角逐。而這兩部諜戰劇有個共性,有流量藝人出演。《羣星閃耀時》李現是男主,《哈爾濱一九四四》有楊冪。找流量出演諜戰劇,並非現在才流行。幾年前就出了一批被稱爲“偶像化諜戰劇”的作品,而反響各異。
在某種程度上,請高人氣演員在諜戰劇挑大樑,是背後出品方根據行業政策大環境和主流受衆迭代的審美做出的選擇。折射出諜戰劇這一曾被打上沉悶嚴肅刻板印象的窄衆劇種,試圖擴充受衆基數而採取的某種“變革”思維。
近年來,踐行諜戰劇新表達創作理念的作品不少,流量化選角只是其一。設置的故事時代背景、立意主題、敘事手法等方面同樣是創作者拿來做微創新的試驗田。既有叫好叫座的,也有水花不大的。諜戰劇這條日漸熱門且擁擠的賽道,究竟路在何方?
內外結合,觸達年輕受衆
先明確下諜戰劇的基本定義和特點。根據百科釋義,諜戰劇指的是以間諜及地下秘密活動爲主題,包含臥底、特務、情報交換、懸疑、愛情、刑訊等元素的影視劇,以強情節爽感、高懸念+強邏輯的燒腦感爲視聽特點。反特,通常是諜戰劇的中心詞。
《潛伏》《暗算》《風箏》《懸崖》《黎明之前》《密戰》《僞裝者》等高口碑經典諜戰劇,光從劇名就聽得出主打硬核路數。而早期諜戰劇也往往聚焦解放前後歷史時期的硝煙戰爭,和平年代的較少涉獵。這種較爲根深蒂固的思潮,讓至今爲止的諜戰劇,都被賦予了“紅色”和“偉光正”的主流創作風向。
以正在熱播的《羣星閃耀時》爲例,故事背景定在民國抗戰時期,圍繞裹挾於時代洪流中的小人物跌宕命運展開特殊年代的衆生相畫卷。將主人公設爲警察,以特定人羣的視角去觀察動盪年代下明暗幾股力量的博弈,爲諜戰劇增添緊張感和燒腦感,最後又以男主角選擇共產主義信仰昇華了劇作主旨。
乍看走的是傳統諜戰劇常規路線,但《羣星閃耀時》在幾個層面透露出“新表達”的跡象。首先男女主李現、任敏,都屬於年輕演技派,讓他們駕馭複雜題材便於帶領當下年輕受衆入戲,爲諜戰劇帶來新觀衆。其二,通過融入輕喜劇元素調整了諜戰劇慣常的沉悶畫風,契合年輕人審美,且利於衍生出趣味梗爲劇破圈打下基礎。
從選角到敘事節奏,是這部諜戰劇最突出的新表達手法,也由此折射出這類發展時期較久遠的題材在新時代語境里正一邊延續根基不偏離主軌,一邊又在適度範圍內積極求變。
其實,諜戰劇要打破傳統藩籬,關鍵在於與時俱進,即找到與當下時代和受衆發展同步的正確打開方式。具體而言,就是拓寬時代背景的輻射範圍,把主題思想和敘事手法落地化,在精神層面激發年輕人的共振。
在內核層面發力的諜戰劇,包括金融諜戰劇《追風者》、當代國安都市反諜劇《暴風眼》、現代諜戰劇《對手》、雙女主諜戰劇《風聲》等。從這些劇的概念定位,能窺見諜戰劇爲開闢新空間做出的差異化演變方向。
前段時間收官的《追風者》圍繞國共兩黨經濟戰展開,上演高知階層的貓鼠遊戲,瞄準金融領域爲諜戰賽道注入新鮮感,通過股市上一個個劇烈波動的數字營造刺激感,並引出背後關於百姓民生、國民黨金融腐敗等現象和議題,爲男主向光而行的蛻變軌跡提供支點。
《暴風眼》直接把故事放在與觀衆時空更接近的當代都市,講和平年代國安人員如何與隱藏在暗處的間諜勢力周旋,並將其一網打盡、維護正義和國家人民的安全。接地氣的場景、人物與事件,加之互聯網高科技,烘托了機關人員捍衛國家安全的價值觀,既讓年輕觀衆產生榮譽感又起到警示作用。
《對手》同樣另闢蹊徑,以國安幹警利用偵查技術從茫茫人海抓間諜爲主線,把諜戰母題植入生活流中,藉由充滿煙火氣的飽滿人物反襯出間諜組織的無孔不入和細思極恐,而融入的輕喜畫風又爲諜戰劇的調性帶來耳目一新,使年輕觀衆有身臨其境的親近感。
如果說時代背景、人物刻畫、主題設定、敘事手法等,是諜戰劇微創新可入手的劇作內在層面。那麼適當的演員人選,則是諜戰劇跟當下主流受衆審美接駁、實現年輕化表達的另一把利器。
《追風者》大爆,很大程度上跟男主王一博的高流量緊密相關。《暴風眼》備受關注,也離不開流量花楊冪的加盟。《叛逆者》裡的朱一龍、《胭脂》裡的趙麗穎,同樣爲劇引流顯著。不可否認,流量藝人成了諜戰劇觸達年輕受衆的最佳橋樑。
殺出重圍的啓示
古早諜戰劇以影視公司主控的版權售賣模式爲主,相較之下,近年諜戰劇的出品方名單發生一些變化,而這種變化與影視行業發展趨勢相關。2008年播出的《潛伏》由東陽青雨出品,2015年胡歌主演的《獵場》是該公司最後在大衆視野亮相的一部作品。
2010年播的《黎明之前》由華錄百納出品,如今也逐漸退出舞臺中心。2012年播的《懸崖》由SMG尚視影業出品,背靠東方衛視體系。2015年爆款諜戰劇《僞裝者》,讓正午陽光打響廠牌。
由於該劇火爆,助推了諜戰劇進入發展拐點。直觀表現就是,越來越多頭部影視公司開始佈局該賽道,甚至成爲如今的領跑者。比如,2018年播的《和平飯店》由海潤影視出品。2017年播的《風箏》由新麗主控,2021年播的《叛逆者》由新麗和央視、愛奇藝聯合出品,釋放出平臺方入局諜戰劇領域的信號。
實際上,自從視頻平臺介入影視產業鏈上游掌握製播雙端話語權後,自制劇、定製劇取代了以往版權劇的合作模式,加之平臺方出於用戶需求對多元內容矩陣的規劃,以及政策風向指引,無形中影響了諜戰劇生產線的上中下游。
除了《叛逆者》這一平臺方+影視公司強強聯合的代表,還有由央視、愛奇藝主控,儒意影業、啓蒙影業、萬達影視等聯合出品的《追風者》;騰訊視頻、耀客聯手製作的《梅花紅桃》《紅薔薇》,央視、騰訊視頻、新麗聯合出品的《潛行者》,愛奇藝、海東明日影視聯合出品的《對手》,企鵝影視、麥庭文化聯合出品的劇版《風聲》等,操盤手構成都屬於同類型。
大數據時代,讓視頻平臺成了影視行業最接近年輕人和最懂得年輕人喜好的“介質”,傳導至行業,諜戰劇自然會受其影響。所以,流量化選角某種程度上正是平臺方在權衡藝術價值與商業價值後做的抉擇。平臺方需要流量藝人出演自家影視劇,流量藝人需要諜戰劇這類主旋律作品或實現轉型或爲口碑背書。總之,雙方一拍即合。
但由於前幾年由影視公司操盤的偶像化諜戰劇,多少透支了觀衆信任,爲後來流量藝人出演諜戰劇提高了輿情接受的門檻。比如趙麗穎主演的《胭脂》、成毅主演的《深潛》、任嘉倫主演的《秋蟬》,基本都是熱度與口碑倒掛。
所以,在選角層面諜戰劇採用流量化打法,愈發需要用過硬的劇作品質來抵消可能的爭議。縱觀《追風者》《叛逆者》等成功案例,無不如此。也給從業者帶來啓示:流量演員這把撬動諜戰劇底盤的槓桿,能否發揮作用以及能發揮多大作用,要以劇集質量爲基石。
迴歸內容層面,從體現微創新且反響不俗的諜戰劇可以得出一些值得借鑑的經驗。《追風者》把鏡頭對準金融中心上海,增添了代入感和可信度,讓觀衆瞭解了這座城市經濟發展的歷史脈絡,感受基於不同黨派立場下利益驅使的幽微人性。
《叛逆者》將青年力量與逆行精神融合,透過男主視角讓諜戰劇傳遞的愛國情懷具象化,經過對主人公的內核迭代達成對傳統諜戰劇的類型突破,引發年輕觀衆追捧。
《風聲》以細膩筆觸勾勒人物羣像,破案邏輯縝密、劇情環環相扣並反轉,基於正義必勝的爽燃感令觀衆入戲。尤其對雙女主“巾幗不讓鬚眉”的詮釋,暗合了當下劇集市場女性受衆的嗨點。
《和平飯店》則打造瞭如密室逃脫的既視感,把人物和故事主場景放置在相對封閉固定的城市地標型飯店這一場所,雜糅懸疑幽默,爲諜戰劇帶來“閤家歡”觀看屬性。
結語
目前還有一批待播的諜戰劇,臺前幕後陣容堪稱華麗。《哈爾濱一九四四》由愛奇藝出品,張黎執導,男女主集結了實力派秦昊和頂流花楊冪。《孤舟》同樣由愛奇藝主控,叔圈新晉頂流張頌文、去年躥升勢頭強勁的90花陳都靈主演。《暗夜與黎明》由央視、愛奇藝、天浩盛世等聯合出品,陳哲遠、聶遠主演。
這些等待觀衆檢閱的諜戰劇,能否延續前人的輝煌再接再厲,繼續開拓諜戰賽道的新表達空間,有待觀望。不過,只要緊扣與時俱進理念去創作,就能給已經邁進現階段的諜戰劇帶來新氣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