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第四屆臺灣房屋親情文學獎‧評審推薦作】溫琮斐／開闔跳

開闔跳。圖／蔡侑玲

新婚時，我買了張六人柚木餐桌。每晚與妻對坐吃飯，常想像再多一個人的、鬧哄哄的飯廳，嚮往某種生活的模樣。

但要生孩子比聽說的還難得多，女兒真的出生，已經是五年後。

以爲期待已久的日子終於要開始，沒想到馬上就遇到困難。女兒的胃口好小，我們得把她每天的熱量需求拆成很多份，點點滴滴的喂。餵奶時段零零碎碎，我們的生活、我們的睡眠也都被切得零零碎碎。

但也不是小口、小口的給，女兒就埋單。她時常抗拒喝奶、掙扎推開妻的胸口。慌張的新手爸爸扮鬼臉、唱歌、吹口哨，都難以哄騙小女孩好好進食。該怎麼辦？我們反覆計算卡路里，糾結是否還得再提高餵奶頻率，直到那天。

那個傍晚，女兒照常上演着厭奶情節，我不知哪來的靈感，開始開闔跳。

她狐疑的看着爸爸，同時，居然好好的喝着奶。難道開闔跳是讓飯（奶水）變得好吃（喝）的魔法？當時無計可施的我們是真的相信，只要我認真跳，她就會認真喝。從此，餵奶對我來說，是一種運動。

就這樣，日復一日、蹦蹦跳跳一陣子，直到後來準備離乳，慢慢嘗試讓女兒自己抓一些原型食物吃、取代喝奶。那開闔跳還跳嗎？女兒忙着跟滑溜溜的紅蘿蔔條、小雞腿奮戰的時候，似乎也無暇觀賞模糊的父親了。一家人總算在餐桌上歸隊。

有時想起那個不斷重複的荒謬場面。我們花好多力氣、拚命原地跳躍，好像做了很多，但也想不起實際到底完成些什麼。或許我們也只是沿着荏苒的韶光，陪女兒慢慢長大。

某次晚餐，我忽然想起那段奇幻時光，問女兒有沒有印象，以前她喝奶的時候爸爸都會在旁邊彈跳？「妳還記得嗎？爸爸都會這樣跳跳跳……」我示範着標準的開闔跳。小女孩胡亂回答說她記得，模仿爸爸在餐桌旁蹦蹦跳跳、揮舞雙手。一家人在餐廳鬧哄哄的，不久，樓下的鄰居敲開大門，客客氣氣的，嫌我們太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