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願文化   熒燭末光,增輝日月

北方的秋天總是來得更明顯一些。秋風輕拂,落葉紛飛,如同漫天飛舞的蝴蝶,滿地落葉捧起學校裡的聽雨亭,好像一幅詩意盎然的畫卷。星河流轉,歲序更替,一轉眼我已來到酒泉3個月有餘。

3個月前,我坐上開往大西北的動車,告別熟悉的家鄉,出發前往2400多公里外的甘肅酒泉。動車一路向西,路上風景不斷變化,駛進酒泉時,窗外的風景變得豁然開朗,成羣的牛羊,連綿起伏的雪山,黃綠交錯的大地映入我的眼簾。列車緩緩停下,我走出車門,擡眼就可以看到遠處在雲霧中若隱若現的祁連山,讓人不禁想起《關山月》裡的那句“星旗映疏勒,雲陣上祈連”。我深知,自己即將踏上的,不僅是一段支教之旅,更是一場靈魂的洗禮與成長。

9月初,我加入酒泉市第三中學八年級語文教研組,承擔兩個班的語文教學工作,爲期一年的支教生活正式開始了。我的“開學第一課”顯得有些匆忙,沒有充分的準備時間,也沒有精彩動人的授課稿,我帶着一份粗糙的PPT和一顆忐忑不安的心走進了教室。說起來很奇妙,站上講臺,與學生的目光交匯之後,我那顆緊張的心反而平靜了下來。那一刻,時空彷彿錯位,曾經坐在講臺下聽課的孩子變成了站在講臺上授課的老師,一種熟悉的感覺在我心中升騰,我放緩了語速,開始介紹自己,並說明我的課堂要求。

語文是一門非常考驗授課教師知識素養和文學底蘊的學科,教語文可能很簡單,但是想要教好語文卻非常難。好在,經過近3個月的歷練,現在的我已慢慢摸索出一條適合自己也適合孩子們的教學路徑,初上講臺時的青澀和緊張也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對上課的期待和享受。

很快,我迎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公開課,雖然已有一定的經驗,緊張還是不可避免。幸運的是,我在帶教老師的指導下,迅速地確定了教學大綱,隨後,便是緊鑼密鼓地的準備課件、導學案、授課稿。在一遍又一遍地修改錘鍊過後,我帶着班上的孩子順利完成了公開課。課後,一位本校的老教師對我說:“真的很不錯,以前還有點擔憂你能否站穩講臺,現在知道你已經可以穩穩地站好講臺了。”

我所帶的班級上總會有一些調皮的學生,他們在上課時說話、打鬧,不聽老師的管教。面對這些學生,我無奈又氣憤,想不明白爲什麼這些孩子如此叛逆,甚至不願意再去管這些孩子。直到一次家訪,讓我對這些孩子有了新的認識。

國慶假期的前一天,我和其他幾位老師一同乘車前往學生家中家訪。鄉下的建築都比較分散,彼此之間距離也很遠,剛開始汽車還可以在柏油馬路上行駛,開到後面,馬路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狹窄顛簸的土路,路越來越不好通行,我們便下了車,步行前往學生家中。

9月末的酒泉已經開始降溫,走在路上,時不時地吹來一陣風,打在身上還能感受到一絲涼意。路邊家家戶戶的門口都堆滿了新摘下的玉米,偶爾看見幾位老人坐在玉米堆邊上做農活。

走進學生家中,學生的奶奶和母親上前迎接我們,他的父親也剛剛從田地裡回來。通過和學生家長的溝通,我才瞭解到,學生的父母務農,哥哥在飯店打工,家中主要是奶奶一人照顧孩子。孩子的父親對我說:“娃娃有時候很叛逆,不愛上學,還和哥哥吵架賭氣,我罵他打他都沒用。”我們就向父母建議,平時還是多陪伴孩子,多鼓勵孩子。我們又把孩子叫過來,問他爲什麼和哥哥吵架。孩子說:“哥哥總是說我不爭氣,我就不想理他。”我們告訴孩子:“哥哥也是關心你,纔會對你特別嚴格,他是希望你可以有一個更好的未來,所以在看到你不好好學習之後,纔會批評你。你下次和哥哥好好溝通一下,哥倆把話說開,把心結解開。”

這個孩子的家庭情況不是個例,之後的家訪中,我們看到很多孩子家中都只有母親或父親一個人,而且平時也是以打工爲主,沒有太多時間陪伴孩子。

坐在回程的車上,看着窗外不斷倒退的麥田,一股說不出的心酸涌上我的心頭,這些十幾歲的孩子承受了很多本不屬於他們這個年紀該承受的東西。作爲老師,我能做的就是在學校給孩子們多一些關愛和耐心,讓他們感受到溫暖和關注。

酒泉的明長城古老而莊重,靜靜地守望着這片土地,路旁的白楊樹筆直向上,訴說着過往的輝煌與滄桑。來到酒泉只有3個月,但我想我已經愛上了這座古老而質樸的城市。有時候,我會站在酒泉市中心的鐘鼓樓前,看着午後的陽光斜斜灑在鐘鼓樓古老的城牆上,金黃色的光輝與城牆的斑駁相互映襯。我不禁會問自己:我一個半路出家的老師,只有一年的時間,我真的能爲孩子們帶去改變嗎?

我想,這個問題的答案只能交給時間去回答了。然而,有一個信念在我的心中逐漸變得堅定起來:“冀以塵霧之微,補益山海;熒燭末光,增輝日月。”我的力量雖然渺小,但我會腳踏實地去做好每一件事;我可能看不到最後的結果,但我願矢志不渝地嘗試。我會繼續站在講臺上,給學生們帶去更多知識,我也相信我們的故事會在時光的長河中繼續閃耀,留下永恆的回憶。

見習編輯:鄭欣宜

來源:中國青年報客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