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豐金弊案／解任與再派任的傀儡遊戲
▲《公司法》第27條成爲政府與公司安排人事的控制神器，董事很難不成爲背後法人股東或家族企業的傀儡。（圖／視覺中國CFP）
永豐金弊案爆發後，金管會可說是動作連連，其中最直指核心者，莫過於解除原董事長何壽川於永豐金控的董事職務。實際上，金管會並非第一次使出解除職務的殺手鐗，過去兆豐銀案、君安證券投顧案、第一金證券投信案均曾做出解除職務處分。
但是，解除董事職務就可以確保弊案不會再發生？董事不再是自己人？依照現行法人代表人董事制度運作，沒那麼容易！參照永豐金2017年股東常會議事手冊，何壽川是用法人股東上誼文化實業的代表人身分當選董事，也就是《公司法》第27條第2項規定的：「政府或法人爲股東時，亦得由其代表人當選爲董事或監察人。」同樣的，剛請辭董事長的邱正雄，是以法人股東永豐餘投資控股代表人身分當選董事。
如果只看《公司法》第27條第2項規定，還看不出問題在哪裡，必須接着看《公司法》第27條第3項規定：「第1項及第2項之代表人，得依其職務關係，『隨時改派』補足原任期。」關鍵在於第3項「隨時改派」的規定。
因此，依照《公司法》第27條的規定，雖然金管會解除何壽川的董事職務，但仍無法斷絕上誼文化實業改派「自己人」補足董事任期，問題依然存在。過去不乏董事長涉及弊案，經由《公司法》第27條的運作，董事長的配偶、子女或親人，毋庸再經股東會，搖身一變，成爲董事長順利接班。
▲永豐金弊案，前後任董事長何壽川、邱正雄都已經下臺。但包括前行政院長陳沖也曾任永豐金董事長，董事會在指派董事長的權力過大，難以平息社會上「門神」輿論。（圖／要聞中心制）
可是，要負責提出解決辦法的，不只有金管會，公司法主管機關經濟部與負責立法的立委諸公責無旁貸。《公司法》第27條第3項是我國獨步全球的規定，當初立法目的是爲避免再次召集股東會的繁瑣，經過長年累月的運作，成爲我國政府與企業集團便利人事安排、隨時改派自己人的控制神器。
這樣的控制神器，卻造成許多問題。首先，擔任董事的自然人代表如果不想被更換，他應該是爲所代表的法人股東行事，還是爲任職的公司着想？如果一個非家族成員被法人股東推出當選董事，想安然做完董事任期，很難不成爲背後法人股東或家族企業的傀儡。若對法人股東的指示有不同意見，除了先抗命後被換掉外，大概只剩以請辭董事職務明志，這也是爲什麼外界一直質疑邱正雄先生是否爲門神的理由之一。
再者，在董事選舉時，如果有投資人或小股東就是信賴選舉當時的董事候選人名單而投票，結果當選的董事做到一半被法人股東改派，這算不算對投資人或小股東的欺騙，或是食言失信的行爲？這不是用避免再次召集股東會的繁瑣的理由可以解釋。
那麼，《公司法》第27條該何去何從呢？過去有學者大聲疾呼整條刪除，但政府與企業集團用得十分上手，刪除整條已是不可能。退而求其次，能夠刪除《公司法》第27條第3項的控制神器，也是好事，但可以想見政府會說這樣無法有效控管公營事業，更別說立法院會過關。好吧，至少比照公司法民間修法委員會提出的建議，當自然人代表依法應負董事責任時，背後的政府或法人股東要同負責任，讓垂簾聽政者無所遁形。
邱正雄請辭董事長，外界對於永豐金新董事與新董事長名單，能否推出耳目一新的經營者，拭目以待。但是弊端的根源總是要解決，《公司法》第27條能否趁這次公司法修法一次解決，我們等着看。否則就是政府的不作爲，造就財團的恣意妄爲。
●蕭富庭，拓威法律事務所合夥律師，連鎖加盟企業顧問、智庫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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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引超，拓威法律事務所合夥律師，臺北律師公會非訟事件委員會委員，專長爲財經犯罪辯護、公司治理及商務糾紛。以上言論不代表本公司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