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B麪人生》當上帝別過頭去
留着飄逸長髮、穿着牛仔外套、聽着搖滾樂狂飆的小鎮青年,卻在修建世界最高基督像的工程時發生意外,臉孔全毀,但他活下來了,是奇蹟?上帝的旨意?然而重生之旅,並沒有成爲勵志故事。
打從影片一開始,鏡頭停在一羣靜默的人們臉上,突然賣場電燈一亮、大門一開,所有人都像中邪般脫了衣服、只着內褲胸罩衝進去瘋狂搶貨,大打出手,這個比「臺灣麥當勞買一送一」還誇張的場面,原來是「聖誕節穿內衣搶購特賣會」。這個序場,奠定了全片冷諷的基調。
幫主角「換臉」的醫院,在風光舉辦完記者會後現實地條列醫療費用;委員會無情無理且不讓上訴地停止補助;當媒體效應還強時,人們還會圍着他拍照,教友們也慷慨解囊,一旦熱潮過了,他就成了孩童口中的「鬼臉」。而這些都還只是外圍的世界。未婚妻從避不見面到移情別戀,母親不認兒子還請神父驅魔,家人在爺爺死後爲了爭地而反目成仇。表面上是男主角「變」了,事實上是周遭世界由內而外都荒腔走板。
因此,最後因搞錯方位而被迫轉頭的耶穌像,變得更加諷刺:彷彿神也不忍卒睹別過頭去;也凸顯了人的善變與扭曲。失去臉的人生,反而逼現出更多真實的面目。
拍過《裸色告白》《通靈診療室》的波蘭女導演瑪寇札塔叔莫斯卡,以這部《B麪人生》在柏林影展拿下評審團大獎。它的敘事結構很簡單,重要的是弦外之音。導演以冷靜的視角分析社會與人性,而非忙着用主角遭遇博取眼淚,但在諷刺中不時露出一點幽默,而不至於乾澀。拍攝技巧也頗出色,尤其是模擬主角尚未痊癒的模糊視野,以及跳開來看衆生的客觀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