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出聽衆自我的殘忍鏡子－防彈受喜愛的原因：對自己誠實
文／傑米鹿
總覺得每張防彈的專輯都是一本精美寓言，它從不把想說的事情給直接明白說清，卻總把作品給打造成一面，能映出聽衆自我的殘忍鏡子——讓你在對作品抽絲剝繭中，也一併把那個心中不願承認、或不願記起的自我記憶給挖掘出來。
你能聽着音樂，在防彈的宇宙觀裡頭探索，而不管是MV的劇情，或是歌詞的涵義，當你東拼西湊以爲終於串出些什麼之後，才發現，讓你看懂含義，讀懂情節的，其實是你自己的認知，正因爲你也對自己懷疑過、否定自己過、討厭自己過，所以你才能感受到他們想說的是什麼，專輯的主題很清楚明白：Love Yourself，對自己誠實，流完眼淚，接受自己後，我們才能迎來下一個「轉」，再次愛上自己。
在這篇文章裡頭，我基本上沒打算在第一段放很多防彈近期的豐功偉業（比方討論防彈目前在歐美的影響力與風潮，或者把Billboard跳成迴歸舞臺等類）和各種逆天流量紀錄，因爲我想，會願意點進文章看的，第一類應該你是阿米（防彈粉絲），第二類則是非阿米，但對防彈目前的作品與所做所爲，以及想更深入瞭解這張專輯的朋友。所以，那些厲害的我想你基本上都知道了，或者你也google得到，所以這篇文章，讓我們跳過那個部分，好好聊聊專輯的構成、主題、感受。
《Love Yourself 轉 ’Tear’》是承接2017年所發行的《Love Yourself 承 ’Her’》，是《Love Yourself》系列的第二部曲（是的《Love Yourself ’起’ 專輯》還沒有被製作），中間還卡着一張日文專輯《Face Yourself》，但這邊就暫時不將日文專輯列入討論，因爲BTS的套路實在太多，你要說他們有關係也行，沒關係也說得過，這裡專注於韓文專輯部分。
雖說是《Love Yourself》的二部曲，但我個人認爲，無論在音樂性、或者前導預告、或者MV透露的訊息上，都比較承接自2016年的《WINGS》專輯，可能是花樣年華還沒有結束，也有可能是跟着防彈的年歲而又延續。
我曾在上一篇關於BTS的文章「防彈少年團專輯名稱加入中文「承」有寓意：開啓第二章」中提到，《承》專輯是他們在《WINGS》全球爆紅後，所推出的第一張正規作品，因此我認爲他們必須要製作一個大衆較好「入門」的專輯，有如漫威漫畫推出起源版漫畫一樣，給觀衆一個不需要做那麼多功課就能看懂的，沒有門檻就能入坑的專輯。
也因此《承》專輯全專透露着一股血氣方剛，不論你說〈DNA〉也好〈MIC Drop〉也好，都是如此。整張專輯的快歌比例高，衝擊力強，其餘像是〈Best Of Me〉、〈Pied Piper〉也都是十分抓耳的作品。整體來說，氣氛歡快，聽來無壓力，但專輯的整體性、主題性，就沒有《WING》來得強烈與完整。
但《Love Yourself 轉 ’Tear’》就再次把我們拉回之前熟悉的防彈套路，在上半張專輯中，聽來壓抑富情感，四處透露着一股陰鬱，並在骨子裡帶有着沈重的訊息。個人認爲，下半張則以《Magic Shop》爲界線開始，轉變成明亮的路線。整張專輯有如從黑夜至白天，走了一趟從面對黑暗到明亮的過程，倒也和專輯名稱「轉」相輔相成。
專輯圍繞着主打歌《Fake Love》而展開，或說，以《Fake Love》作爲故事的重心，其他歌曲更像是從這首歌所四散出去的支線，根據隊長RM在直播中所說，這張專輯並不是先做出很多歌之後，再把最好的歌曲挑選出來作爲主打，而是一切都跟隨着原先的規劃去製作的。
《Fake Love》直譯是虛假的愛，歌詞真正的意涵，則是自己曾深愛過那個被虛假光環和名聲所堆砌出來的自己，那不是真的愛，這樣虛僞的愛是會終結的。（這段同樣也是來自RM的直播所提及）
其他幾首歌曲，也都環繞着這樣的主題而展開，如《The Truth Untold》，雖然這首歌再次和曾合作《MIC Drop》混音版的Steve Aoki合作，但這次呈現的調性卻跟氣焰張牙舞爪《MIC Drop》完全不同，變成了慢板低沈、訴說心事的歌曲。這首歌訴說的，是一個戴着面具生活的人，深怕展露自己真面目之後，會被所愛之人拋棄，也十分緊扣主題。《Paradise》則是說着，如果沒有夢想也無所謂，倒不如停止追求，有夢想很好，但也並非沒有夢想就比別人差，別活在一定要追求夢想這種假象中。
想說的東西還很多，但礙於篇幅的關係，挑幾首覺得特別有趣的講。
開頭《Intro：Singularity》這次由泰亨演唱，我非常進入他的情緒裡面，非常喜歡。《134340》是冥王星的編號；《Airplane pt.2》是先前J-Hope發行Mixtape中的《Airplane》接續曲，裡頭甚至用了完全相同的歌詞，但不同flow做出不同感覺，這首歌帶有拉丁風味，《Havana》的作曲人之一Ali Tamposi也參與了這首歌的製作。
但我整張最喜歡的寓意，是《Anpanman》，也就是麪包超人。防彈用麪包超人雖然是超人，但最強大的，不過是剝下自己的臉餵飽別人這樣的能力，來譬喻自己—他們不是神、只不過是凡人，只能用音樂和表演帶給別人一些快樂和能量。
防彈之所以迷人，就是因爲他們總是對自己誠實。每個階段的專輯主題，都來自他們每個時期所面臨到的生活問題、壓力、打擊、挫折。他們從來就不是被包裝的美美帥帥的偶像，他們總是公開訴說着自己的憂鬱、不得志與不愉快。
很開心防彈選擇在這個階段，再次製作了一張對自己誠實的專輯，而不是選擇做一張充滿「全球熱播金曲」風向的合輯。我相信他們是可以這樣做的，但他們並沒有盲目地迎合世界流行音樂的趨勢—沒有製作一首超級擺明是拉丁美洲風格的舞曲，也沒有充滿「歌中歌」或者不斷變奏+EDM的歌曲。選擇回到他們最熟悉，也是現階段最合適的R&B曲風加上大量念唱。
當然，回到主軸，推動防彈音樂的，始終是思想和情感。防彈最難得的，莫過於他們一路從韓國娛樂圈的谷底，逆勢向上站上世界之餘，還能不斷不斷地回頭反省自我，並從他們隨着年齡一同增疊的思維與性格中，淬鍊出能引起世代共鳴的題材並讓人反思。
看着他們，也檢視自我，防彈之所以迷人，就是因爲他們總是展露出自己在不平凡之中的平凡，才能讓你我共鳴，不是嗎？聽完了專輯，你是否也能真的對自己誠實一點了？是否能再打從心底的喜歡自己一次？或許問題很大，但一張音樂作品能讓人對自己有這樣的提問，我想，真的，功德圓滿了。
最後說一句，愛防彈，除了愛他們的音樂、愛他們的人之外，最該愛的，是愛他們的思想纔是。（＊都寫成這樣了，讓我買到八月首爾的票吧拜託）
（以上照片皆翻攝自防彈少年團臉書）
傑米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