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中文大學（深圳）公共政策學院副院長肖耿:ESG大量的科學研究需要政府投資推進

10月29日，由本站財經主辦的“2024本站財經ESG趨勢論壇”在深圳國際低碳城舉行，主題爲“擁抱新時代，碳路ESG未來”。本屆論壇由深圳市發展和改革委員會指導，中央財經大學綠色金融國際研究院提供專業支持，論壇支持單位還包括中國標準化協會、廣州市綠色金融協會、深圳市南山區金融行業協會、Wind ESG、大灣區碳中和協會。來自政府、學界、企業界、金融機構的嘉賓出席了本次論壇，並基於ESG議題發表重要演講與深入交流。

香港中文大學（深圳）公共政策學院副院長、香港國際金融學會主席、香港特別行政區特首政策組專家組成員肖耿在論壇上表示，在追求ESG時一定要考慮短期、中期、長期，因爲投資時要做ESG可持續發展、社會責任包括共同富裕，這都是有成本的，而且有非常大的成本。ESG雖然長期來看是對的，但在短期內成本是一個負擔，對短期的經濟、市場主體有直接的負面效應，這是一個問題。在改變遊戲規則時一定要考慮到各個方面的權利義務和影響，這個問題在ESG的討論中重視度不夠。他認爲，ESG領域中，有大量的科學研究是需要政府投資推進的。

以下爲現場實錄：

非常榮幸也非常感謝，我今天給大家分享對ESG的看法和體會。

ESG有三個字，E是環境，S是社會責任，實際上還有一個G，G是治理。

我爲什麼特別想強調治理呢？我們講的碳排放實際上跟傳統的資產，資本市場談的資產是不一樣的，它是負資產，它排出來的東西是有害的。我們在談市場交易的時候第一步是要界定產權，如果這個東西不能界定清楚是無法交易的，所以很重要的一步是一定要有系統界定碳排放的權利，而且不只是對碳排放的物理特徵有了解，特別重要的是這個排放是誰有權利，誰沒有權利。但是這個工作我們還沒有開始。

確定了碳排放誰有權利，誰沒有權利，那這個“權利”纔會進入到我們講的規範市場，你有了量度之後纔可以進行交易。剛纔王忠民理事長講得很好，他特別重視交易所。交易所出來之後是有問題的，它一定會出現爭議，所以還要有爭議解決的機制，其實就是法律系統，特別是香港的普通法是全世界認可的。

除了對碳排放的負資產，到現在爲止大家還沒有一個共識，對它精確的測度和權利的界定都還在初級階段。更大的問題是什麼呢？因爲碳排放是無處不在，不像我們造一個車有一個椅子和桌子，這個產權的界定是非常清楚的。碳排放最後是全球的，實際上在ESG的發展中最終要走向的目標是需要有一個全球的資產負債表，而且這個資產負債表中有碳排放的負資產，同時還有一個負資產是我們講的“社會不平等、社會不公平”，這也是一個負資產，也要包括在全球的資產負債表中。這個工作我們也沒有開始。

麥肯錫前幾年開始測度全球的資產負債表，當然是從各個國家的資產負債表開始。但是如何把自然資源和社會人的因素考慮到資產負債表中呢？這是非常複雜的。看起來好像是不可能的，前面兩位都提到了人工智能和數字技術，看起來有了人工智能和數字技術朝着這個方向是有可能的。

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是碳排放我們說現在要搞綠色發展，綠色可持續發展節省的成本是全生命週期的成本，或者說是整個地球都去減少碳排放，那麼溫室效應會減少，地球的價值會增加。這兩件事情都是長期的。

我是經濟學家，凱因斯說過一句話“從長遠來看，我們都死掉了。”所以我們在追求ESG時一定要考慮短期、中期、長期，因爲投資時要做ESG可持續發展、社會責任包括共同富裕，這都是有成本的，而且有非常大的成本。

它在短期內成本是一個負擔，對短期的經濟、市場主體（不管是家庭還是企業）有直接的負面效應，所以這就是一個問題，而且這個問題是什麼呢？在我們考慮ESG時實際上制訂標準時已經在界定產權了，這個標準制訂出來，原來的企業是可以排放的，制訂出來之後排放成本大大增加，這實際上就是把權利從一部分人轉移到了另外一部分人。你說這個轉移有沒有道理呢？現在大家都覺得綠色發展一定是好的，這就成了政治正確。我們必須要考慮在改變遊戲規則時一定要考慮到各個方面的權利義務和影響。這個問題在ESG的討論中重視得不夠。

比如說現在要做很多ESG的東西肯定是對的，從長遠來講肯定是對的，短期是不是所有家庭和所有企業都能承擔，這個錢應該從哪裡來？是我們自己要減少消費來做這件事情，還是說政府應該作爲一個對完整的未來的投資。是中央財政要發債，還是中央銀行要印鈔？這些都是問題，必須要考慮。

當我們追求中長期的結構性的很重要的目標時，必須要考慮到遊戲規則的改變對社會的衝擊，而且考慮到日子要一天天過，必須要把明天過好纔有後天，纔會有未來。我覺得在ESG的問題上有大量的科學研究是需要政府投資推進的，首先要能夠測度，你都不知道碳排放是多少，然後跟企業說必須要滿足要求。這裡面的產權界定就不清楚，不清楚時怎麼進行交易，怎麼執法，很重要的是社會是一個超級複雜的系統，就像一個人有消化系統、學習系統，整個系統的運作只能在一定的範圍內做一些變化，因此在推進ESG時更重要的是要系統地去考慮，這是一個系統工程。裡面有一些地方，特別是在科學研究方面怎麼去測度，包括現在進步最大的就是太陽能、EV電動汽車都是進步最快的。

剛纔我們講到在信息披露方面是困難重重，我原來在香港證監會。作爲監管機構最重要的首先是要界定你有沒有權利，然後看你是否違法。在這個過程中如果搞不清楚要披露的信息本身不太容易界定的話，它是沒有辦法執法的，執法成本就非常高。從這方面我也想跟大家分享，剛纔我講的最終目標是要有一個地球資產負債表，是包括碳排放、全球的不平等等各種因素在裡面的超越現在GDP的資產負債表，這件事情一定是非常難的。

退一步來講大灣區就是一個Mini World（小世界），在大灣區努力試點做一個大灣區包括環境與社會的資產負債表，理論上說是更容易一些。這裡麪包含的意義是大灣區本身作爲一個完整的地區應該要有更多的合作，特別是在制度創意方面有很多優勢，因爲香港的軟件，它的普通法和監管的體制對產權的界定、產權的交易，特別是產權糾紛的解決是有優勢的。在香港如果違反了一些法律，如果是刑事犯罪一定要由陪審團來裁定，陪審團的意思是你的律師、法官把案件所有材料收集到，找一些跟這個案件不相關的普通老百姓，這個人是不是有罪，這個企業是不是有罪？傳統的普通法是非常重要的，這對企業家和金融中心都是非常重要的。由於這個體系不是由政府，也不是由法院來裁定，而是最終由一幫老百姓從他們的理解覺得是否夠公平。香港發展在ESG的監管，特別是糾紛解決是特別有優勢的。

香港的問題在於什麼呢？香港雖然有很好的制度，但是需要解決這些糾紛或者是建立標準的實體大部分都在中國大陸，香港上市的企業H股也好，紅籌股也好，他們實際運作是在內地，我認爲內地和香港在ESG的議題上有很多的合作空間。我也非常想在這裡跟大家分享，希望今後有更多的合作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