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馬拉雅山生死瞬間 柯有倫抱着王祖賢下墜
父親柯受良過世快15年了,柯有倫發專輯出道也12年了。過程中他愛唱歌、又想演戲,從避提父親的影響,最後終於重新擁抱父親。星河偌大,迷途的星子要找到定位,需要很多很多年。
《星際大戰》最原始的系列裡,黑武士是路克天行者的父親,父親是最重要的命題。但到了最新一集星戰,強大原力的女主角已找到答案,自己的父親終究不是傳奇的絕地武士。於是,從父親不能破的血脈相連,到消弭了關於父親的魔咒。剛發行個人第6張專輯,37歲的柯有倫誠實承認,現下的自己,已無可能超越父親。迷航過的他,在星雲間碎裂了再聚合,如今迷惘也碎了嗎?根本愛與逃避,從來都是同一件事。
如果30年前有《爸爸去哪兒》這樣的節目,柯有倫與父親柯受良想必也會是其中一對參賽父子吧。從小,柯有倫跟着從事特技工作的柯受良到處拍片,4歲,他拍了第一部香港電影《八喜臨門》,5歲,他演《衛斯理傳奇》的小活佛,電影出外景到尼泊爾,登上喜馬拉雅山拍攝。
1981年1月22日生。4歲時開始拍電影,小學一年級,在母親要求之下,不再接戲。後來柯有倫自己跑回香港當武行、跳舞,在父親2003年因哮喘意外過世後,柯有倫發片出道。星路起伏大,遇到幾回低潮,拍過賣座片《陣頭》,最新作品是香港電視劇《反黑》及個人第6張專輯《飛》。
「我們去喜馬拉雅山拍,在那個年代。要坐直升機,第一,你會缺氧,你要準備氧氣筒,第二,祖賢姐姐,我是跟她坐同一部直升機一起上山。結果開飛機的人前一天晚上喝醉,我上飛機就聞到酒味,說酒味好重好臭,大人卻想要隱瞞說哪裡有,結果飛機飛一飛,竟然整個往下掉,我抱住祖賢姐姐尖叫。」
往下墜的感覺,柯有倫經歷過不只一次。有時繽紛鮮烈,伴隨腎上腺素極度噴發。在特技家庭長大的他,3歲就會騎摩托車。「3歲我本來就會騎腳踏車了,所以50CC的小摩托車,把我放上去,我就會騎了。」「4歲跟我爸爸去高雄表演,我飛過躺在地上的30多個人。最後一個人超害怕的,把手收起來,不然我後輪一壓下去會壓到他的手。」
當然也有無底洞似的失重下墜。7年前柯有倫拍電影《陣頭》之前,有一年半工作量極少。「我的唱片很不好,沒有辦法過活,心理不平衡,到底發生什麼事?必須要有工作,養家壓力下,人就沒辦法平靜的去想很多事。」那時柯有倫得了恐慌症,睡也睡不着,《陣頭》票房破3億元,他以爲後頭該是平路了,沒想到一切也不如預期。
「票房好,又想再衝一些成績,結果又迷惘了。到最後發現,好像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柯有倫語調低沉,緩慢,但同時不免有種猶疑正探頭探腦。
難怪這一年,柯有倫在紀念父親的歌〈飛〉裡寫下,「就算考驗不曾間斷,用我的生命來換,我要飛到更高的天上。」偏偏,爸爸就是柯有倫飛不過去的長城。
柯有倫講了一個小小的生活瑣事。說有時到停車場時,看到天花板低矮,會情不自禁低下頭,其實試着直起身子來,根本就撞不到,他結論:「很丟臉。」雖說是枝節到不行的事,反而像是他個性的具體化,對自己的要求很高,又不見得做得到,人生就在這樣的情緒裡忽高忽低。
不管拍周杰倫的《天台》、方文山《聽見下雨的聲音》,或是九把刀原着的《媽,親一下》,票房收視都令他失望,「我也會想,怎麼會這樣子,到底是我哪裡沒有做好,會有自我質疑。」
是他父親的舊友幫他心理解套。他到香港拍電視劇《反黑》,遇到吳孟達,「跟他對戲,發現我們太渺小了,人家拍這麼多電影的人,他到現場的態度,依然跟以前一樣,他會考我一些問題,那個角色,誰跟誰是什麼關係啊,我都傻了。因爲他知道我演得不夠好,想讓我更好,我感受到了。」
「不管哪一個角色,大角色、小角色。他們的執着是角色,把它演好你就成功了。」「遇到高手時,你一定要把自己剖開跟他學習。不要卡在我應該怎麼樣,要去接招,行有餘力,把那個招丟回給對方,然後再準備接招。」
聽到他要發專輯,父親好友任賢齊叫他要到處跑,「齊哥跟我說,『現在超難做,可能2年都沒有人聽到你的歌,你要到處去跑,不管什麼東西都要接。』」好友方文山雖然幫他寫歌,難免還是驚呼:「蛤!你還要發唱片!」柯有倫說,很多人都勸他好好演戲,因爲唱片不可能賣到那個成績,就是怕他吃苦。
柯有倫愛惜身體,不玩特技。兒時被植入的特技魂搔着骨子發癢時,他想衝破的,是父親過世之時,他往心底留下的抗拒—誰想長大,但必須一夕長大。
什麼時候知道自己沒有玩特技的膽子?1997年,柯受良以汽車飛越黃河,當時在新加坡準備高中考試的柯有倫看着電視,「我第一次覺得,哇賽,不要開玩笑了,家裡都靠爸爸的。到最後,我頭有點暈,想吐,從那時候我就知道,我沒有做特技的膽子。」
之前不是沒想過要走上父親的路。11歲時,柯受良騎着摩托車飛越長城,其實柯有倫的摩托車已經準備在後,最後被不在現場的媽媽崩潰擋下,「媽媽跟爸爸說『你敢讓你兒子坐上那臺摩托車,就沒有這個家』,現在我很感恩媽媽,因爲沒有飛過去就byebye了。」又細數小時脖子就有武打舊傷,時不時會頭痛,11歲到13歲間都在做物理治療。
不管柯有倫有沒有提到父親,他話語的背後都有些什麼膨脹鼓動着,彷彿是正在成長中的雲塊或是霧霾,質地細細麻麻穿隙而入,侵入了他的生活每時每刻。他這一輩子,都在學着怎麼召喚專屬自己的魂魄。
柯有倫鬆口,反而更輕鬆了。「我比他膽小很多,只是爸爸帶着你去做這樣的事情時,你就覺得OK。其實是,我膽子沒有那麼大。」
「他就是我英雄的榜樣,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柯有倫必須坐上自己的車,而且只能往自己的視野之前,愈開愈遠:「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超越爸爸,再用多少時間都不可能,那就不要做了。我以前會想,不是我要做得比爸爸更好,但起碼我可以跟爸爸一樣。但再3年我就要40歲了,我要過好自己的人生。」
柯有倫說,自始至終,父親也怕兒子進演藝圈。「你明知道挖礦是很辛苦的,兒子還要去挖礦的話…我爸剛到香港做特技時,我還記得那電影是《最佳拍檔》,他幫許冠傑從陸地飛到船上,結果船漂了移位,他背面掉到水裡。我後來才知道爸爸的脊椎粉碎,在醫院住了幾個月。我們年紀太小都不知道,以爲他是出差。」
喜瑪拉雅山上,溶雪流進河,匯成海,水氣蒸發凝結爲雲,再落而成雨成雪。生命循環,最後終究都是一樣,但至少在當下這個片段,柯有倫明白原力無可勉強。他可以擁抱父親,但不必擁抱父親所有的人生。
柯有倫與余文樂是很久以前在香港認識的朋友,去年12月餘文樂宣佈結婚了。柯有倫倒是不意外:「我一直都知道,他是會這樣做的人。他也不是真的浪子性格,只是長得太帥。他小時候常跟我講這句話,『你跟我有什麼不一樣?因爲我長太帥了。』」朋友間的玩笑話,瞇瞇眼的柯有倫倒是心裡晶亮,記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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