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眼看過小鳥死掉…」 東吳舞團書寫「黑塵埃的城市」

記者盧映慈/採訪報導

正腿、旁腿、後腿各八個,來,一、二、三…」演出前一個小時,大學姐帶着大家做暖身操,過程中每個人都很安靜,只有衣服拖地的窸窣聲。這裡是東吳大學傳賢堂,親善民族爵士舞團正在準備25週年的表演,雖然在學的團員只有9人,但遇到25年這樣的大事,許多學姐都回來「重溫舊夢」,讓總長90分鐘的舞劇有了更多的層次。

一年一度的表演遇到25年,所有人都繃緊神經,雖然10月2日的演出是第二場、也是最後一場,但舞者們不緊張歸不緊張,演出前該有的情緒培養還是不能少。「2件事,等下謝幕退到旁邊之後,記得要拍手,不要『嘿嘿』自己在那邊傻笑」,帶頭的大學姐叮嚀大家,幾個學妹懵懂的點頭,也屬於「畢業學姐掛」的團員們則紛紛露出「這真有趣」的微笑。

▲東吳大學親善民族爵士舞團25週年舞劇「墨・舞・魂」,由畢業學長姐與在校生組成慶祝演出。

今年的主題是「墨‧舞‧魂」,分爲3個部分,第一部分的「墨」由穿着潑墨白衣的舞者代表,給人一種在看「蜀山劍俠傳」的感覺,尤其拿着黑色綢布、步調一致的舞動,充滿着練劍陣的氛圍,有觀衆說,「一出來就像在看俠客俠女一樣」;加上背後的投影幕放着潑墨山水畫,舞蹈中途還有傳統長板凳當成座位、山壁,那種懸崖絕壁上跳舞的霸氣俠氣完全展現了傳統文化的美感

▲第一段落充滿濃濃的武俠味道。

除了「舞文弄墨」的意思之外,「墨」還從24節氣發想,紅、綠、橘、藍4種顏色的舞者手上分別拿着羽扇、樹枝、水袖圓扇,分別代表穀雨芒種、寒露、小寒,也是春、夏、秋、冬的節氣;有「精靈藝術家」之稱的指導老師、編舞者汪屏說,潑墨是個人的動能,節氣則是大自然的流動,會不斷循環,不論怎麼變化都不會不見,「就跟我們投影幕上一直出現的小鳥一樣,飛去會再回來」。

視覺上的效果做足,團隊也在聽覺上下了很大的工夫,連在觀衆進場的30分鐘內,音樂都幾乎沒有重複,舞劇中水袖、現代舞芭蕾、民族、爵士、當代舞蹈等不同的風格,也配合了古箏、京劇、抒情搖滾、舞曲電玩配樂印第安原野風等不同的音樂;汪屏說,這些曲子都是她精挑細選出來的,「我希望觀衆聽到的是一種soft的感受,也想一起跳舞的」。

在40分鐘的第一段結束後,迎來的是各20分鐘的2個青春段落──「舞」跟「魂」,羣舞換成穿制服的「高中生模樣」,還夾雜夜店風,給人完全不同的感受;舞團的大學生幹部們笑說,「墨」雖然很美,但「舞」跟「魂」更貼近自己的生活,「畢竟是在學校裡表演的,舞蹈還是要讓大家好親近,這樣我們才能用藝術去講一個議題」,後面兩段就很明顯聚焦在手機成癮、生態保護的議題上。

舞團表示,現在是一個「活在當下」的時代,追求慾望立即的滿足,卻沒辦法真的感受充實,只能停留在當下、緊握着短暫到來的幸福。這種「虛度」對於大一、大二的人來說可能還好,但對大三、大四,即將面臨社會險惡的幹部來說,心中的茫然跟害怕還是存在;然而套一句愛因斯坦的名言「愛是宇宙中最大的力量」,他們希望用藝術來反思社會現象,同時觸動心裡最柔軟的部分,找到「自己能去的方向」。

▲除了現代舞之外,還運用了許多不同元素。

第二段用滑手機開場,明明在同一個屋檐下,但每個人卻盯着手機看、卻又「不會撞到別人」,讓滑手機已經成爲日常生活的一部分、還發展出類似生物避開危險的本能;之後帶入「快時尚」的概念,拿出許多螢光色的衣服、挑選、直接在臺上換裝,行政負責人陳寬毅說,「爲什麼要在臺上換裝,我們想說的是,我們本身不是『我們』,外在的衣服纔是,所以根本不需要到臺下去換」。

紙飛機」跟高中制服則是第三段的開頭,在舞會、扮大人的瘋狂青春過後,真的變成大人卻只剩下統一的黑色、拿着黑傘,在一團垃圾堆中走着,黑傘收起就像槍枝一樣殘酷、傷害別人,打開卻又因爲互相碰撞,失去與別人嬌劉的機會;汪屏表示,「我親眼在溼地看過小鳥死掉…那種衝擊感是很強烈的,從小時候什麼都純真、乾淨的日子,來到充滿黑塵埃城市,明明是同一個地方,是穿越時空,還是『人生聚散』?」

除了一年一度的表演之外,舞團也常回到東吳大學城中校區,城中校區鄰近西門町,他們常會在當地進行社區交流,因爲學校沒有相關表演藝術的課程,舞團也會聘請外界師資開課,並辦工作坊邀請非團員一起加入;舞團說,「希望能把藝術的眼光帶給其他人,能夠欣賞藝術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追求進步常常會忘了,守護身邊的美好人、事、物纔是奮鬥的初衷,我們跳舞,是爲了把舞蹈的美、還有藝術代表的愛,傳遞給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