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已經被端了”，澎湃臥底催收公司有新後續

澎湃新聞記者 祝江 彭苣 實習生 趙景彥

澎湃新聞臥底暗訪的4家催收公司，已有3家停業。

10月24日下午，澎湃新聞記者實地探訪在安徽合肥的這4家催收公司發現，北京互連衆信科技有限公司合肥分公司（以下簡稱：互連衆信）、江西勝德企業管理諮詢有限公司安徽分公司（以下簡稱：勝德安徽）和深圳市廣聚源信用管理有限公司合肥分公司（以下簡稱：廣聚源合肥）已停業，重慶信盟科技發展有限公司合肥分公司（以下簡稱：信盟合肥）仍在正常經營。

10月25日上午，澎湃新聞聯繫合肥市委相關部門，相關人士透露，澎湃新聞報道後，合肥市高度重視，當地公安、金融、市場監管等部門均已介入調查，目前3家公司已關停，另一家公司經初步調查，未發現明顯問題。

10月21日，澎湃新聞推出調查報道《臥底催收公司30天：看到了恐嚇羞辱，還有他人的信用卡消費記錄》，記者通過互聯網招聘平臺隨機入職了4家催收公司，從面試、培訓到上崗全程記錄真實的催收行業生態。催收話務員們爲了回款，對欠款人恐嚇、侮辱，爆通訊錄、騷擾家屬、單位，給其點外賣、寄快遞、社交賬號評論區轟炸，獲取信用卡持卡人消費記錄等隱私信息……在此過程中，催收公司對上述行爲熟視無睹；而債權方的銀行和小額貸公司們的監管亦形同虛設。此次暗訪的4家公司涉及的債權方包括：交通銀行信用卡、美團金融、國美金融、360借條、馬上消費金融等。

在報道發出以後，澎湃新聞聯繫360借條（已更名爲奇富借條）、國美易卡和美團金融相關公司客服人員，客服人員均表示將記錄反饋，並上報至相關業務科室，會有專人回覆。截至發稿，記者未獲答覆。

在互連衆信，記者現場看到，位於匯美廣場A座4樓的公司大門緊閉，工作日沒有人上班，有寫字樓前臺工作人員表示，警方日前到過該公司並帶走了部分人員，近日有員工陸續來公司拿物品。不過在BOSS直聘網站上，記者仍能看到其招聘信息。

在勝德安徽，記者現場看到，位於蜀山區華潤五彩國際大廈27樓的公司門口大門緊鎖，與其同在一層的業主表示，該公司前幾日還在正常營業，24日是工作日，照常也是營業的，“聽說已經被端了”。在BOSS直聘網站上，記者已不見其招聘信息。

在廣聚源合肥，記者現場看到，位於合肥市蘭州路88號青網科技園的公司已經停業，門上貼有出租轉讓告示，人去樓空。

在信盟合肥，記者在現場看到，位於包河區峨眉山路的辦公地點仍在正常運轉中，有保安在門口值守，一位公司員工表示，前幾日警方已來調查取證，未發現問題，“公司肯定正規，不然怎麼能開這麼多年”。

此前澎湃新聞記者暗訪發現，重慶信盟科技發展有限公司合肥分公司在員工面試時，會要求其辦理多個手機卡用於私聯，“然後配個安卓手機”。人事專員在新員工入職培訓時表示，“首先你又沒有工號，有工號也沒用，他（被催人員）能翻動什麼事，他打客服投訴也沒用”。培訓專員進一步表示，在催收時可以報對方地址，提及後續會上門，言語上也需要稍微帶有威脅恐嚇，“這些話術後續都是能用得到，咱們做催收的話，你需要什麼樣的身份都要能說得出來”。暗訪畫面顯示，有信盟員工辦公桌上擺放有多部手機，在獲取客戶和第三方信息以後，便立即使用私人手機連續騷擾，不乏言語恐嚇，涉嫌暴力催收。

10月24日，澎湃新聞注意到，信盟合肥公司已開始張貼“面試手機存放處”的告示，此前記者在面試時仍可以攜帶私人手機。

工商資料顯示，重慶信盟科技發展有限公司合肥分公司成立於2020年，位於安徽省合肥市，是一家以從事其他金融業爲主的企業。股權穿透書顯示，該公司實際控制人爲趙國慶。公開資料顯示，趙國慶繫馬上小微董事長，馬上消費金融創始人、CEO，原京東聯席董事長兼首席戰略官(CSO)。

據媒體報道，2021年6月，原銀保監會消費者權益保護局發佈《關於馬上消費金融股份有限公司侵害消費者合法權益的通報》，指出馬上消費金融存在“營銷宣傳誇大誤導、產品定價管理不規範、學生貸款管理不規範、合作商管理制度不健全、聯合貸款管理不規範、催收管理不到位”等“七宗罪”。2023年3月，馬上消費金融因爲對催收合作機構管理不審慎等原因被原重慶銀保監局罰款100萬元。

據財新網此前報道：近期一則關於馬上消費金融股份有限公司合作的外包催收公司在催收時致使一客戶死亡的消息在市場流傳。2024年8月15日，馬上消金人士對財新表示，沒有客戶因被催收死亡，但的確有負責催收的外包公司員工被警方帶走，現已被釋放；主要是涉及個人信息安全保護問題，具體情況還在等警方調查。

本期編輯 鄒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