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位時代／7大改革 王雪紅×周永明共治突圍
採訪．撰文／王純瑞．盧諭緯．趙鬱竹 攝影／賀大新．侯俊偉 照片提供／宏達電
過去兩年，宏達電就像一艘在狂風巨浪中行駛的大船，飄搖不定。尤其今年更是動盪不安，大家都在問：宏達電的春天何時來臨？HTC究竟要如何在暴風雨中躲開冰山、衝出重圍？就在此時，宏達電丟出「董事長、執行長共治」震撼彈，王雪紅披掛上陣，站上第一線。
在消息宣佈後，史無前例，兩人共同在新店總部接受本刊獨家專訪，從產品、品牌到內部管理，HTC啓動七大變革，以現在爲賭注，創造有實力的未來！
「Change or Die？」這句時從HTC成立以來常被周永明掛在嘴邊提醒同事的話，在今年聽來，格外驚心。今年，的確是HTC關鍵轉折點。
做爲唯一一個能擠入全球百大品牌的臺灣公司，股價又曾寫下1300元天價，過往三年氣勢如虹的HTC，今年開始陸續發生手機品質出包、市佔下滑、高層人事動盪、內鬼泄密案，再三打墼HTC。股價更是一路溜滑梯到130多元，第三季甚至出現首次虧損。各種惡意傳言四起，股價屢創新低，不但投資人傷心，臺灣人更傷心！
眼看宏達電這艘大船就要撞上冰山而沈淪了！各界開出各種「猛藥」，希望宏達電「藥到病除」，快速重返榮耀。其中最敏感的手法，包括換掉CEO周永明、出售HTC、和中國手機品牌合併等。
就在各界議論紛紛之時，10月底，宏達電年度員工大會上，周永明、王雪紅正式宣佈「董事長、執行長共治」，即刻起，董事長王雪紅接下行銷、業務、客戶服務等工作，執行長周永明則專注產品研發，這是宏達電成立16年來，經營管理制度最巨大的變革。這也是新HTC（Here's To Change）時代，代表新HTC改變已經開始！
隔一天，王雪紅、周永明在新店總部首度同臺接受本刊獨家專訪。王雪紅手指着自己和周永明笑說：「十幾年來，我們兩個人第一次這樣，同時坐在一起接受採訪，宏達電已經開始改變，這就是一種證明。」
周永明承認：「我們的確面臨嚴苛的挑戰，市佔率下滑，這都是事實，但重點在於如何面對問題，從過程中學習，讓問題不再發生，成爲未來的價值。」今年宏達電強打「Here's To Change」（改變從此開始）品牌形象，這不只是一句口號，「我們不怕改變，那些不看好我們的人，不知道我們的韌性有多強！」周永明說。
大變革，從王雪紅、周永明開始
8月，高盛集團分析師發佈的研究報告，將宏達電的股票評等從中性（Neutral）下調至賣出（Sell），並指出他們不認爲這家公司能在2014年第二季以前恢復盈利。報告指出，HTC的戰略明確度有限，且經常遭遇庫存問題，銷售和通路管理也低於標準。此外，還面臨「產品週期惡化」和「可能揹負更多債務」等不利因素。
今年以來，雖然HTC One品牌效應開始發酵，但第三季財報卻出現2002年上市以來的首次虧損。業界分析，雖然One系列產品獲得使用者青睞，但宏達電在供應鏈管理上出了問題，導致零組件缺貨而無法滿足市場需求，因而影響實際營收。
9月，諾基亞和黑莓接連宣佈出售，令外界開始好奇宏達電是否會成爲下一個出售的手機品牌？《華爾街日報》就直接點名，若宏達電和聯想聯姻，將有大好前景。
《華爾街日報》指出，宏達電希望藉由One品牌提振銷售，但卻未收到實際效果，然而三星仍持續快速成長，加上低成本優勢的中國競爭對手，如小米高階手機的價格只要宏達電的一半，這些都讓宏達電相當傷腦筋。
兩個小時的專訪中，王雪紅、周永明時而嚴肅、時而沈思、時而微笑。當週永明回答問題時，王雪紅仔細聆聽，不時補充；王雪紅講太細節時，周永明馬上攔截：「不要說太多！」兩人互動熱烈，默契十足。
他們一一說明宏達電接下來的策略變革，晚上六點多一路談到近八點半，絲毫不喊累，從經營、組織、市場、行銷、產品等變革一路細數。
過程中，周永明不斷強調：「重點是，我們有機會！」宏達電的機會在於擁有核心競爭力，也就是最好的創新產品。
王雪紅說：「宏達電從第一天開始的願景，就是要做出全世界最好的行動裝置。現在你再問我，答案還是一樣，我們要做全世界最好的產品。」爲了維持這樣的願景和核心競爭力，一向不插手宏達電營運的她，決定接手行銷、銷售、客服等業務，讓周永明能更專心負責產品研發。
王雪紅決定插手宏達電業務，消息曝光後，市場解讀紛紛出爐：一種說法是，王雪紅全面接手，架空周永明；另一種說法是，周永明專注研發、被削權，有利正面發展。正反兩面的解讀，雖然各有不同，但是股價都以上漲「正面表態」，證實投資人都期待宏達電「經營階層穩定」，並且以破釜沈舟的決心執行大變革。
大變革，要從經營團隊開始。王雪紅證實，現在每週要進宏達電工作六天，並且親自上陣爲客戶服務，瞭解客戶真正的需求。創辦人卓火土也被「拖下水」，現在開始一週至少有兩個半天會到工廠督導，加強產品品質。
產品是一家公司最核心的競爭力，從One X的黃斑到New One的紫光事件，讓客戶對宏達電的產品品質逐漸失去信心，這是過去一年傷宏達電最深的原因之一。
周永明在10月22日的員工大會上，帶着員工大聲連喊數次：「我們要承諾品質！」現在，連退隱八年的卓火土，每週都將撥出兩天時間親自到工廠監督，創業三元老再度同爲宏達電打拚，就是爲了力求改變。
找回創業魂，新HTC團隊到位
變革，是企業重返榮耀的重要課題。《哈佛商業評論》的《變革》一書中，提出創造重大改革的八階段流程，宏達電正努力逐步落實前四大階段：建立危機意識、成立領導團隊、提出願景，並溝通願景。
因爲危機意識強烈，讓王雪紅和卓火土決定重新找回「創業魂」。除了三大元老，重要的核心團隊經過各種大風浪後，隊形也越見明朗，在業務的第一線上，形成戰鬥「五虎將」。
第一虎：研發暨營運總經理劉慶東，善於精算成本的他，是創業元老之一，控管產能和預算的高手。第二虎：研發長陳文俊，他的研發能力帶領宏達電一路往高階技術發展。
日前升任中國區總裁的董俊良、財務長張嘉臨和去年到任的行銷長何永生，各自衝刺中國市場、財務規劃和全球行銷。曾領軍對戰蘋果的法務長雷憶瑜扮演後勤指揮，扛起科技業最重要的專利戰攻防大任。六人團隊，將是決定策略執行力的關鍵。
10月22日的員工大會上，周永明和王雪紅輪番對員工信心喊話，並不斷強調宏達電的願景：要做出全世界最好的移動裝置。現場還開放員工提問，即便部分問題相當犀利，周永明都一一回答，充分展現和員工溝通的誠意。「經過了員工大會，的確對公司比較有信心了！」幾位宏達電基層員工都這麼認爲。
成功關鍵戰場：中國
員工大會中，衆所矚目的重點之一，是宏達電接下來對中低階市場的產品策略。過去固守高階市場的宏達電，將投入更多力氣在中低階市場。
這塊市場競爭劇烈，是導致宏達電市佔率下滑的原因之一，「這也是爲什麼我要花更多精神在產品的原因，一定要把產品顧好，把明年計劃做得很強，」周永明指出，明年宏達電的中低階產品會佔六成左右，高階產品佔三到四成，「這是理想，但如果是五五比，也可以接受。」
中國已經成爲全球智慧型手機最大市場，IDC預估，今年中國智慧型手機出貨量將達3.6億，明年更高達4.5億。但摩根士丹利證券指出，宏達電在中國市佔率僅有2％，輸給小米的4.5％。因此打下中國市場，是宏達電不得不拚的一戰。
針對中國市場，宏達電會將一些高階的技術、功能放到中低階產品。王雪紅觀察：「你如果去中國手機通路看，簡直是一片機海，根本分不出來誰是誰。但宏達電的產品擺在其中，一定會有自己的特色，即便在中低階產品都會放入我們的DNA，讓消費者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HTC的產品。這方面，我相信Peter（周永明）一定會做得很好，」她說。
製造策略：中低階考慮委外
產品面由周永明全力負責，行銷面則由具備中國經驗、市場敏銳度的王雪紅一肩扛起。「進入中國市場，最重要的是節奏要掌握對，」她指出，中國有五一、十一長假，必須搭配這些重要日子做行銷活動。從產品到行銷，周永明和王雪紅對中國市場更加親力親爲，「宏達電明年在中國市場會做得更好！」王雪紅堅定地說。
產品組合改變，連帶也影響到製造策略。過去16年，宏達電所有產品的製造生產全都自己來。
但當中高階產品比例提高，量也隨之增加，是否會考慮委外製造的可能？周永明語帶保留表示，「並不排除這樣的可能，我們是一家有彈性的公司。」業界普遍認爲，若宏達電能找到擁有供應鏈優勢、善於控管成本的合作伙伴，可有效降低產品製造上的支出，對營運狀況有利。
王雪紅加入後，宏達電在全球行銷策略產生重大變革，包括從素人行銷轉爲名人代言，和國際巨星小勞勃道尼簽下兩年的代言合約，大中華區則是五月天、王力宏代言。當初小勞勃道尼代言消息一出，讓大家看見了宏達電要更強化行銷的決心。周永明突然搶話說：「這正是Cher（王雪紅）加入經營團隊，負責行銷的第一項處女作！」
王雪紅笑說：「其實是小勞勃道尼自己有意願的，他覺得HTC很像他，不然我們怎麼找得到他呢？他又不缺錢！」透過朋友接洽，雙方很快就談成合作。
「我一直覺得他很適合HTC，而且因爲他對HTC有感覺，過程中自己也提供很多點子，」王雪紅分析，小勞勃道尼有三個主要的電影角色，發片的節奏也很好，一旦有新電影出來，宏達電都可以配合電影進行全球行銷活動。
不過對此策略，國際品牌顧問公司、臺灣國際品牌鑑價單位的Interbrand上海董事總經理陳濮觀察，原本「quietly brilliant」的定位，其實相當符合HTC低調樸實的企業文化，也跟蘋果與三星的張揚、時尚訴求有所區隔，但找來小勞勃道尼，似乎失去了原來的品牌個性，他對於這樣的行銷轉變，持保留態度。
陳濮提醒，品牌經營最忌諱自亂陣腳，特別是臺灣的股市文化，更容易迷惑經營者，因此如何篤定心志是極爲重要的功課。
對此，王雪紅表示，「quietly brilliant」是公司認同的價值，如何與現有的行銷主張做好的結合，的確是接下來可以發展的思考。決定跳下來主導行銷後，王雪紅指出，現在的客戶和以前不同了，許多人都在社羣網站上，不能再用傳統方式對待客戶，目前已經在社羣媒體（Social Media）加入行銷和客戶服務重點推動項目。
周永明也強調，未來的客服不只是幫客戶維修機器，要做得更多，比客戶先發現需求。「我最重要的任務是提升整體客戶滿意度，」王雪紅說。
對於宏達電是否有被購併的可能？對此，周永明大力反駁：「很多人覺得諾基亞、黑莓不行了，宏達電也不行了，但這樣看都太表面了。
在歐洲、美國，HTC還是公認的智慧型手機第三大品牌！」他承認近期業績、市佔都不夠好，但經營品牌需要時間，「我們和諾基亞這些大公司不一樣，我們產品夠好，遇到挑戰會很有彈性，說改變就馬上改，而且很有韌性！」。
(本文未完，更多獨家專訪請見2013年11月號《數位時代》─ HTC女王的逆襲，全國7-11、各大書店熱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