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時代的「詩」「學」突圍──臺灣詩學三刊物的數位典藏

圖/CANVA

五○年代以來,詩人便經常爲物質文明帶來的文化癌,焦慮現代詩的存續;在逐漸泛娛樂化的紙媒市場中,詩刊的印刷、閱讀,也屬於小衆。緊縮的市場,加上缺乏官方力量的扶持,讓臺灣現代詩,開始便有反叛功利社會的姿態,以及從官方文化生產模式中較早獲得「自覺」的能動性,無法避免的卻是「內耗」。同仁性質,意味情感和資金的凝聚力,決定了刊物存活的週期,所以當我們綜觀臺灣現代詩,早有《現代詩》、《藍星》,中有《草根》、《大地》、《後浪》,後有……等詩刊,都夾帶「宣言」「運動」的色彩而來,也都容易在猛進的過程中承受着內耗,然後結束──如此去完成,它們在詩史的階段性任務。

「臺灣文學」的學院建制化,自九○年代高速展開,文化生產的場域,同時開始面對到網路媒介,加速的資訊包圍。詩刊的生產模式,此時勢必面臨反思,如何和「學術」的知識生產結合,如何面對「網路」,激起「詩亡」的興嘆外,設法從中找到「轉機」,一種詩、學術與網路,搭橋互通的可能,成爲當代詩歌在文化生產的課題。網路比心更快,數據卻也更易留存,詩心脈動的歷史軌跡。就像白靈在〈詩刊時代的結束〉(2002)強調平面詩刊,仰賴者,是詩人和學者的「慢心」,同時,不忘期許新時代「從網路中飛出的另類神祇前來曉喻他們」,爲詩與詩學帶來變動中的保值,進而突圍。

「臺灣詩學」首先發行《臺灣詩學季刊》(1992-2002),由一羣從學院出生的詩人學者,標誌臺灣現代詩從長久的「在野」走向和「學院」知識生產的匯流,創作和評論雙管齊下。兩千年代迄今,面臨臺灣文學愈加專業化的學術空間,與詩創作、詩發表日漸的網路化,遂發展出「一社兩刊」的方式經營:《臺灣詩學學刊》(2003-)面向詩學走向學術討論的「專業化」,《吹鼓吹詩論壇》(2005-)則擔起傳統詩刊的「傳統」,兼容詩與評,並透過網路論壇、開拓子題等方式,試圖彌縫網路媒介下的詩創作和實體詩刊的發表,兩種空間(其中隱含着:媒介習慣、世代經驗、美學趣味)的斷層。

《臺灣詩學學刊》在2005年正式成爲純學術的詩學期刊,而將「詩」「評」兼收的傳統模式分向《吹鼓吹詩論壇》,「吹鼓吹」首期「隱密的靈魂」,首兩篇文章,便是瘋狐狸、呂美親,置身媒介轉移下,對網路與詩的現象觀察。同時,成爲學術期刊的《臺灣詩學學刊》以「詩與史專輯」登場,孟樊、楊宗翰等學者於此平臺,展開一系列將臺灣現代詩歷史化的討論。「詩史」迄今,仍作爲學刊關注的重點議題, 學刊40期(2022.11)便再以「重寫百年臺灣新詩史」爲題,發起研討會、設立論文專輯。

可見兩千年以後,「現代詩」與「學院」的結盟,讓臺灣現代詩的「詩學」進一步走向冷靜與回顧。「詩」「學」從以往同仁性質較強,向「當下」「主張」的發表模式,轉向更嚴謹的,建構自身的歷史,將過去,詩史現場「內耗」完畢的話語,從灰塵中拾起,轉化爲更新現在詩學的能量。這無疑讓「慢」的現代詩產生在「快」中突圍的可能。

今年《臺灣詩學季刊》、《臺灣詩學學刊》與《吹鼓吹詩論壇》三刊物,上線「臺灣文學知識庫」,透過電子資料庫典藏史料,而關鍵詞搜索的功能,將現有的詩學議題「分類」集中、「超連結」前往,都爲上述,現代詩從「詩」到「學」的專業工作,提供明顯的助力。

這三份刊物,我們都看得見臺灣現代詩,面向新時代的轉型。在「聯合知識庫」的配合下,詩學學者蒐集的作業無疑可以大大加快;便捷之下,研究如何致力於新觀點的調理、當代意義的找尋,爲這些「從灰塵中走出」的史料,賦予價值。這則是新一代詩人學者所要共同面對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