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現經濟和環境雙贏，中國綠色稅制如何完善？

今年4月徵期，距離環境保護稅（下稱“環保稅”）首次申報時間已滿6年。2018年環保稅取代此前的排污費，正式實施，它通過“多排多繳、少排少繳、不排不繳”的正向激勵機制，倒逼高污染、高耗能企業轉型升級，推動經濟結構調整和發展方式轉變。

隨着環保稅的落地，綠色稅制對於推動我國節能減碳的政策紅利不斷釋放。綠色稅制絕不僅僅侷限於環保稅，而是一套旨在促進環境保護和可持續發展的稅法體系和政策體系。

近日，在中國國際環保展覽會期間，安永（中國）企業諮詢有限公司間接稅服務合夥人嶽蕾在接受第一財經記者專訪時表示，最適合中國當下產業結構和企業類型的綠色稅制應當是綜合性的、差異性的和激勵性的稅制體系。

她建議，進一步完善綠色稅制，需要明確國內碳市場的徵稅規則和開票機制，研究適用我國的碳稅制度，將碳排放成本內部化，促進碳減排和低碳發展。同時，提高稅收優惠政策的精準性和有效性，確保稅收優惠真正惠及綠色發展和技術創新領域，避免稅收資源的浪費。此外，加強稅收徵管能力，加強國際稅收合作與協調。

實現經濟和環境雙贏的重要工具

作爲各國政府推動綠色發展、實現可持續發展目標的重要政策工具，在嶽蕾看來，綠色稅制的概念可以從廣義和狹義兩個層面來理解。

廣義的綠色稅制包括更爲廣泛的稅收種類，不僅包括環保稅，還包括資源稅、消費稅、車輛購置稅、車船稅等與環境保護和資源利用相關的稅種。這些稅種通過調整稅收結構和稅率，影響資源的使用效率和消費模式，從而間接促進環境保護和資源節約。

狹義的綠色稅制通常指直接針對環境污染行爲徵收的稅收，即環保稅。其徵收對象是直接排放污染物的企業和個人，目的是通過經濟手段來內化環境污染的外部成本，促使污染者採取措施減少污染排放，從而保護環境。例如，對排放廢水、廢氣、廢渣等污染物的行爲徵收的稅種。

“綠色稅制通過稅收激勵和約束機制，與企業緊密相連，推動企業採取環保措施，促進綠色低碳發展。這種稅制不僅有助於保護環境，還能促進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實現經濟與環境的雙贏。”嶽蕾表示。

中共中央、國務院今年1月印發的《關於全面推進美麗中國建設的意見》提出，強化稅收政策支持，嚴格執行環境保護稅法，完善徵收體系，加快把揮發性有機物納入徵收範圍。

國家稅務總局相關負責人指出，環境保護稅法作爲我國第一部專門體現“綠色稅制”、推進生態文明建設的單行稅法，其環保意義和社會意義遠大於財政收入意義。

綠色稅制旨在爲企業減負

在當今呼籲爲企業減費讓利、降低企業稅費成本的大背景下，綠色稅制如何做到既不增加企業負擔，又實現節能減排？

嶽蕾認爲，綠色稅制通過差別化稅率、稅收優惠政策、稅種改革、協同其他政策以及引導綠色消費等措施，既能有效推動節能減碳，又能在很大程度上避免給企業增加額外的負擔。

比如，綠色稅制通常採用差別化稅率，即對污染排放量大的企業徵收更高的稅率，而對污染排放量小或者採取清潔生產技術的企業給予稅收減免。這種機制鼓勵企業通過技術創新和管理優化來減少污染排放，從而降低稅收負擔。

通過改革稅種，如將資源稅從量計徵改爲從價計徵，或者擴大資源稅的徵稅範圍，也可以在促進資源節約和環境保護的同時，調整稅收結構，避免對企業造成過重的稅收負擔。

此外，綠色稅制並不是孤立存在的，它與財政支出政策、金融政策、價格政策以及其他環境政策相結合，形成政策合力。例如，政府可以通過提供綠色信貸、綠色補貼等方式，幫助企業承擔轉型升級的成本，從而減輕稅收政策可能帶來的壓力。

更爲重要的是，綠色稅制不僅能夠促進企業降低碳排放，還能有效推動技術創新，通過創新，進一步降低企業成本，提升產品附加值和市場競爭力。嶽蕾表示，具體有幾個途徑：

激勵企業的研發投入。通過對研發活動給予稅收優惠，比如研發費用加計扣除等政策，綠色稅制鼓勵企業增加對環保技術的研發投入。這有助於企業開發新的生產工藝、清潔能源技術以及污染控制技術，從而推動整體技術水平的提升。

引導市場需求。綠色稅制通過提高污染性產品或服務的稅收負擔，降低其市場需求，同時對環保產品和服務給予稅收優惠，增強其市場競爭力。這種市場機制的變化促使企業爲了適應市場需求，不斷進行技術創新和產品升級。

促進綠色產業發展。綠色稅制通過稅收優惠等措施，支持綠色產業的發展，如新能源、節能環保等產業。這些產業的發展不僅有助於減少環境污染，還能催生新的技術解決方案，推動相關技術領域的創新。

支持技術轉移和擴散。綠色稅制可以鼓勵企業採用先進的環保技術，通過稅收優惠等支持技術轉移和擴散。這有助於將環保技術從研發階段快速轉化爲實際應用，加速技術的商業化進程。

其他途徑還包括培育創新文化、推動國際合作與交流等。

如何完善綠色稅制？

什麼樣的綠色稅政最適合當前中國的財稅制度和產業結構？

嶽蕾認爲，根據當前中國的產業結構和企業類型，最適合的綠色稅制應當是綜合性、差異性和激勵性的稅制體系。

中國的產業結構複雜，企業類型多樣，因此需要一個綜合性的綠色稅制來全面覆蓋各個行業和領域。包括環保稅、資源稅、消費稅等，以及針對特定行業或產品的稅收優惠政策。

實施差別化的稅率，對於污染嚴重的企業或產品徵收更高稅率，而對於採取環保措施、使用清潔能源的企業給予稅收減免或優惠。這種差異化的稅收政策能夠有效激勵企業減少污染排放，提高資源利用效率。

通過稅收優惠、稅收抵免等激勵措施，鼓勵企業進行技術創新和轉型升級，比如對節能減排設備的投資、研發費用給予稅收優惠，以及對綠色產品和服務的消費給予稅收減免。

在嶽蕾看來，中國需要進一步優化稅種結構，提高直接稅比重，降低對企業生產經營活動的干預和成本，同時增強稅收對收入分配的調節作用。對於已經實施的綠色稅收優惠政策，可以適當提高優惠幅度，使得環保行爲的經濟激勵更加明顯，從而吸引更多企業和個人參與到環保行動中來。建立統一的綠色稅制框架，制定全面的綠色稅制規劃，明確各類綠色稅收政策的目標、範圍和實施步驟，確保政策之間的協調和互補。

嶽蕾還建議，明確國內碳市場的徵稅規則和開票機制，研究適用我國的碳稅制度，將碳排放成本內部化，促進碳減排和低碳發展。同時，需要提高稅收優惠政策的精準性和有效性，確保稅收優惠真正惠及綠色發展和技術創新領域，避免稅收資源的浪費。加強稅收徵管能力，提高稅收徵管的科學性、規範性和透明度，確保綠色稅制的有效實施和公平公正。

此外，在全球氣候治理和環境保護的大背景下，加強國際稅收合作與協調，對於碳邊境調節機制、歐盟塑料包裝稅等一些國際綠色稅收領域，和國外機構共同探討標準算法，降低適用口徑不一致帶來的難度和不利影響，應對跨境環保問題和稅收挑戰，推動全球綠色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