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消失的「保衛大臺灣」──未酬邦國中興之31(朱偉嶽)

這是碉堡,不是水塔!陽明山擎天崗因過去有擎天部隊駐守而命名。(陳卓邦攝)

民國38年(1949)我在臺中市立一中的高一上學期結束後,其時先父浩懷公,早已把全家搬到臺北市水源路15號一個小房間中。水源路15號據說是日本總督夏季渡假別墅,由一幢2層木造樓房,另一座相當寬敞的日式平房和花園組成,整座15號房屋分配給省社會處作爲員工宿舍,浩公分配到2層木造樓底層中的一間,約8坪大小,而我們全家有12口人,怎麼住呢!

幸好其時在水源路和同安街交叉口的另一側,有一幢3層木造樓,據說是供日本總督府其他官員渡假之用,這幢3層木造樓,分給臺灣省合作事業管理處作爲宿舍。我們有一位平遠同鄉劉塾章先生,單身一人卻分配到一間約十坪大小的房間,這房間原來或許是一間客廳,靠同鄉之間幫忙的情誼,我們4位較年長的老二、三、四、五4個兄弟,就每晚到劉先生處打地鋪睡覺,爲時共半年許;年幼的弟妹們,和浩公及母親住在那小間宿舍中;其時我們的長姐和她夫婿,在金門街44巷4號頂購了一戶約12坪的日式連棟住宅,六弟偉湘及七妹偉東就住長姐偉平處。

後來浩懷公在宿舍公用廚房一側的空地上,學習小木屋方式,修建了一個小木屋,其中一2坪大小一間,爲女孩的房間,另一間8坪大小,白天是我們家的客廳,晚上是兄弟們的臥室,我們家在這裡,直到民國46年(1957)搬到中興新村的新宿舍爲止。大家別忘了,這是民國39年(1950)初,韓戰還沒有爆發的時候,國府正準備着防備中共解放軍渡海攻臺,而臺灣正是國民政府的最後根據地,已無處可退了。

那時的臺灣,到處都在建造碉堡,在容易搶灘登陸的地方是第一優先,因爲民國38年(1949)金門古寧頭戰役之時,在海灘的碉堡,對阻絕共軍登陸及最後圍剿撤退的共軍,都發揮了莫大功效。就在臺北市水源路和同安街交叉處靠河岸一側,就有一個碉堡。離不遠處中正橋(那時稱川端橋)下方河堤邊,有另外一個。

或許那時整個臺北市周圍,都在碉堡羣包圍中;有些較重點的道路一側,像當年稱上海路即今中正紀念堂所在,是陸軍總司令部,當然有好幾個碉堡;那時的臺北火車站旁,還有更大的半地下的碉堡兼防空洞,家長兄偉明在民40年(1951)考取空軍官校,等候搭乘清晨5點列車到岡山報到,就在這防空洞中待了一夜。

臺北市齊東街巷弄內仍留有一處日據時代的小防空洞,大小約可容納一戶人家。(劉宗龍攝)

其時的臺北,有許多隨政府撤退來臺的民衆,較有積蓄的,自然頂購了日治時留下的日式房舍,但更多是沒有啥積蓄的人,這些人怎辦?於是他們就在臺北市任何一個可用的角落,蓋上一個簡易遮陽避雨的小木屋作爲居所,木屋一邊還可以打開,當個小店謀生。

有些小木屋,竟搭建在一個木架之上,四周裝上4個小輪子,還可以推着走啦!或謂這不是違建,員警可以取締啦,是的,違建取締之說,是承平時期的概念,在末日亂世,誰敢去取締?或必流血五步,大家都是拚命式地活着而已!隨着日漸的穩定和進步,我在民國42年(1953)也當兵去了,不知這些小木屋,在何時從臺北市街頭消失。在臺北街頭的違建小木屋由興起到消失的時候,請注意,在全臺各處的軍屬眷村,也正如雨後春筍般出現,成就了臺灣一項特色景觀和文化。

我民國39年(1950)春到臺北,臺北建國高中夜間部正招收轉學的學生,我就報名考入了夜間部,後來再轉入日間部;建國中學同時開辦夜間補習學校,藉供來臺青年就學,我家偉明、偉陵、偉潭3位兄長,分別在補習學校的高二和高三就讀。那時,國府還有軍隊從海南島等地撤回臺灣,建國中學靠近學校大門一側的3層樓校舍,曾臨時被徵用作爲代用軍營。阿兵哥在學校操埸內出操,也會列隊到校外行軍訓練,但我們夜間部的校舍沒有受到影響,故較常看到軍隊的操練和進出。他們行進中一定高唱着《保衛大臺灣》這首軍歌。聽得太多了,和《義勇軍進行曲》一樣,我至今還能哼唱,歌詞如下:

保衛大臺灣,保衛大臺灣,

保衛民族復興的聖地,保衛人民至上的樂園;

我們已經無處後退,只有勇敢向前,

我們已經無處後退,只有勇敢向前。

保衛大臺灣,保衛大臺灣,

保衛民族復興的聖地,保衛人民至上的樂園;

我們已經無處後退,只有勇敢向前,

我們已經無處後退,只有勇敢向前。

這首歌倒是言簡意賅,朗朗上口。似乎只唱了不到兩年,以後再沒有聽到過,應是韓戰發生了的關係。

(作者爲前中科院第二所資深研究員)

【未完待續,朱偉嶽專欄每週日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