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帶女友回家 爸爸只問:妳們有沒有真的相愛?

蘇履泰蘇孫中慧結婚將近四十年。六十多歲的兩人,育有一子一女,相處起來仍然像是熱戀的小情侶,過馬路會緊緊牽手,眼神時刻關照着對方,像是有心電感應,一人需要什麼,另一人會立刻遞上。

他們是在大學時期認識的,國立臺灣師範大學學長學妹。迎新舞會時,蘇履泰向孫中慧邀了一支舞。蘇履泰說,「這是緣分,不過剛開始呢,我是覺得說可能不會交往,因爲我在交談之間發現到她是外省籍,而我是本省籍,在我們那個時代,界線是非常清楚的。」

有一次他們約早上見面,蘇履泰因爲兼差遲到了,那時候沒有行動電話也沒有b.b.call,不知道該怎麼聯絡。孫中慧怕他找不到人,就在原地等了一個小時。蘇履泰回憶,「她會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去想,個性好到讓人感動,所以我就發誓,無論如何我要跟她結婚。結果證實,我那時候觀察是對的,這也是我的幸運,能夠跟她相處那麼的融洽,就這樣一生,非常好。」

在孫中慧眼中,對方非常幽默,意見不同的時候可以攤開來說,大小事都很容易溝通。當年她在公車站牌下等了一個小時,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來去,兩人之間的貼心體諒跟互相理解,都成爲他們堅實的基礎,共同抵禦雙方家長對省籍的成見,終於奮鬥成功,得以攜手步入婚姻

他們笑着說,當時覺得省籍不同不可以結婚,那年蘇履泰29歲,逢九不適合結婚。還有六歲的年齡差,傳統觀念認爲是大沖,不適合結合。蘇履泰說:「衝到這麼多東西,結果是不衝,連吵架都不吵,還是這麼恩愛呀!古時候這些觀念是錯誤的,很多觀念錯誤我們應該去幫忙破除掉,說不定是好姻緣,卻被他們這種破壞掉了,也很可惜。我覺得大家不要被這些古老的觀念來影響到小孩子的幸福。」

事業生活經歷過許多起伏,他們互相扶持走過,感情一路平穩,甚至還持續升溫。女兒在22歲那年跟他們出櫃,他們從沒有想過這件事,當時建議孩子,可以再給自己多一點時間。之後他們開始尋找同性戀相關的書籍,也擔心是不是被朋友帶壞,或者擔心女兒以後無法有家庭、有小孩,是不是就會孤獨終老

話題被按下停止鍵,直到幾年之後的除夕夜,女兒帶着伴侶回家一家人終於把事情講開。

「我只是問她們一句話:『妳們有沒有真的相愛?』她們說有。我就說,那兩邊都很愛那就是很好的,要相愛,這個『要相愛』也不簡單呢!對不對,不要說同志異性戀要找到也是不簡單,但是如果你愛得不夠,就會分開,所以異性戀很多也都分開了。」蘇履泰說,「你看離婚率,我們那時候報導說四對才一對離婚,後來還逐漸成長。 我覺得說只要有愛,大家都可以儘量去愛沒關係,不要去管別人怎麼想,因爲愛是你一生的事,伴侶是一生的事,有這機會就好好在一起,不要怕。

我就跟她們說:『沒關係,妳們就要好好去愛。要有始有終,好好的付出,彼此要好好照顧。』」

他們說,當家長最怕的,就是孩子們以後老了沒有人照顧,不只是同志,異性戀也是一樣。有好的伴侶,有相愛,那就很好。

儘管如此,孫中慧心裡仍舊百轉千回,哭到覺得心都痛了。擔心女兒跟別人不一樣,也不能享受到一般父母生兒育女的喜悅,心中各種捨不得。但後來,女兒選擇人工受孕生下有雙方基因龍鳳胎媽媽擔憂會錯過的,都一一走過了。雙方家庭還會一起吃飯、出遊,覺得家中多了一個女兒。

身爲同志的父母,他們原本緊張擔憂,覺得自己明明是正常的異性戀,怎麼會生下同性戀?到現階段的擁抱接納,他們現在非常習慣於出櫃,會主動跟親戚朋友聊女兒是同志,才發現有許多人的孩子也是同志,卻從來不敢對人說,他門鼓勵父母也要走出櫃子

「家長不能接受,小孩子會非常受苦,希望幫助大家能夠幸福,我們會主動跟人家說我們是同志的父母,同志跟一般人沒有什麼不一樣。我希望說同志的父母也能夠接受自己的孩子,這非常的重要。可是大部分的同志的父母都假裝沒有看到或是說不知道,我覺得這樣對彼此之間都是滿傷害的。」孫中慧說,「也許有一天我很老了,小孩子也很老了,可是我們不知道他們過着怎麼樣的生活,我也沒有參與他們的生活,彼此之間有一段空白,不認識彼此。我覺得我女兒滿勇敢的,也覺得爸爸很開明,讓我所有的擔心化爲烏有。」

當然會有需要克服的事,那不正是一家人要共同面對的嗎?

此刻他們最大的擔心,是民法尚未修訂,雖然女兒有一個家庭,但並非合法的配偶。當初由女兒生下孫兒孫女,沒有婚姻保障,雖然有雙方的卵子,在法律上,女兒的伴侶跟這兩個孩子仍舊是陌生人

起初也有波濤,他們走過四十年幸福婚姻,對他們而言,因爲愛而結合,本身就是一件值得祝福的事。而愛是什麼?愛就是要讓對方幸福快樂,有時候父母對孩子的愛也是這樣。他們期待,所有的父母都能夠好好跟孩子談話,作爲孩子們最堅強的支持跟安慰。

「爸爸支持妳!」蘇履泰補充,而他希望,天下的父母也能這樣對孩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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