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感疫苗迴歸3價”爲時過早，風險未卜

2月23日，世衛組織公佈了中國所在的北半球2024-2025季流感疫苗用毒株，繼去年9月份發佈對南半球2024年流感疫苗組分推薦後，再次在流感疫苗界引發了討論。

世衛組織流感毒株建議https://t.cn/A6YpSusb

未來對於流感3價苗和4價苗的選擇和使用，成爲了討論的焦點。

2012年起，爲了更好的防範流感的流行，世衛在原來3個毒株的基礎上，增加了一個乙型Yamagata株（乙Y株），流感疫苗將從此分爲兩個版本：3價苗和4價苗。

美國2013年就用上了四價苗，2019年完成4價苗對3價苗的全部替代。中國走得比較慢，2018年才用上四價苗，2020年起4價苗的上市量逐漸超過了三價苗。近幾年的接種中，4價苗也逐漸成爲主流選擇。

與4價疫苗陸續廣泛應用的同時，從2020年起，全球流感監測網絡就未監測到乙Y在人羣中流行。

但其實誰也不敢打包票說流感乙Y病毒從此不再作惡人間，2020年3月前肯定是犯過案的，否則何至於之前流感疫苗紛紛從3價苗升級到包括乙Y的4價苗呢？

乙V病毒和乙Y病毒，都屬於乙型流感病毒，除人以外，這一型病毒還會禍害海豹，其他自然宿主尚未被發現。

根據相關研究，2000年人類首次從海豹身上分離出了乙型流感病毒，推測海豹可能是該型病毒的天然宿主，該病毒在海豹體內受到進化壓力影響，變異程度較慢，人類有再次感染乙型流感病毒的風險。

乙Y株就是2017年流感流行的主要元兇（建議閱讀“流感下的北京中年”）。目前觀察到的規律是：在乙型流感病毒發現早期，約每隔4年就會成爲流感的主要流行株，近些年來逐漸顯示出強勁的反撲勢頭，很囂張地活躍在世界各地。

在中國的流感監測中，乙型流感病毒也曾經是區域優勢流行株。

雖然乙Y株三年未被監測到，但並不等於消失，畢竟流感監測網絡的病例並不是包括所有的流感患者而只是部分樣本，因此並沒有證據說這型病毒已經滅絕，誰也不能排除其捲土重來的可能性。

這也意味着世衛組織在打一個賭：乙Y株可能不會再現。

問題是世衛組織賭輸的概率是多少？這次流感疫苗的賭不知道，但上次世衛組織賭脊灰疫苗就輸過一次。

2016年世衛組織在全球範圍內撤下脊灰3價活疫苗，全部改爲脊灰2價活疫苗以及3價滅活疫苗，當時的理由很充分：脊灰Ⅱ型野病毒已經近20年沒有被發現，所以脊灰活疫苗裡無需包含Ⅱ型病毒，可以從3價活疫苗改爲2價活疫苗。

這個改變導致不發達和發展中國家（包括中國）的兒童對脊灰Ⅱ型病毒免疫力不夠。如果脊灰Ⅱ型病毒真的消失了，那免疫力不夠甚至沒有都不是問題，然而要命的是，世衛組織沒有估計到：脊灰Ⅱ型野病毒是消失了，但從活疫苗裡衍生出的脊灰Ⅱ型病毒，竟然在2016年之後大行其道，病例數暴增，人類被打了個措施不及。

2019年7月，四川省宣佈，在一例有癱瘓表現的患兒糞便中分離到1株脊灰Ⅱ型疫苗衍生病毒，當時全國對Ⅱ型病毒免疫力低下的兒童有近4000萬之多。

一邊是神出鬼沒的病毒突然爆出來，一邊是大量易感人羣，簡直是乾柴遇烈火，想想都頭皮發麻。國家爲此啓動應急響應機制，緊急調撥160萬支脊灰滅活疫苗去撲滅疫情。這個故事詳見：4000萬爸媽須知：脊灰衍生病毒詐屍，孩子急需補種疫苗嗎？

世衛組織在脊灰疫苗上賭輸了。

但是，請不要認爲陶醫生在嘲諷世衛組織，說實話陶醫生佩服世衛組織的當斷即斷。然而，人類最終是在與大自然作戰，所謂人算不如天算，只能認輸重來過。

對於病原體亞型衆多的疫苗，疫苗儘可能多地覆蓋病原體亞型（即N價疫苗裡的N越來越大）是絕對趨勢。流腦疫苗如此，肺炎球菌疫苗如此，宮頸癌疫苗如此，這些疫苗目前都是N價疫苗，且新一代疫苗都是N變大，沒有變小的案例。

流感病毒的亞型其實也非常多。目前流感疫苗裡包含兩個甲型株——H1N1和H3N2，實際還有H5N1、H7N9等甲型病毒也會感染人，有引發大流行的可能性，屆時流感疫苗就需要包括這些型別。

2013-2015年，H7N9甲型流感在中國致100多人感染，30多人死亡

就算流感疫苗現在從4價改爲3價，以後新病毒亞型涌現，疫苗還會從3價變成4價甚至5價或更多價，這恐怕纔是流感疫苗更新的大圖景。

從這個流感疫苗更新大圖景上，我認爲“流感疫苗迴歸三價”爲時過早，風險未卜。已升級到4價苗的企業就繼續生產4價疫苗吧；還沒有升級到4價苗的企業保持原有3價苗的生產；總體來說就是保持原樣，不因爲世衛組織的這個賭而後退。據瞭解，聯合國兒童基金會2024年南半球流感採購需求仍是以流感4價苗爲主。

我國流感疫苗的接種率很低，約3%，距離發達國家的50%左右還差很遠。陶醫生呼籲，不管3價還是4價，讓更多的人接種上流感疫苗，尤其是兒童、學生、老年人、慢性基礎疾病患者、醫務人員等易感人羣。

順便提一下，我家去年秋季都接種了4價苗，目前沒人中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