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性奴案」掀修法聲浪 法國性侵定義標準竟無這1條

法國婦人吉賽兒（前）23日由律師團成員之一巴彭諾（Stephane Babonneau，後）陪同抵達亞維儂法院出庭作證。（路透）

法國南部大城亞維儂（Avignon）法院今年9月初開庭審理一起驚世駭俗的性侵案，一名退休電工2011年至2020年多次下藥迷昏髮妻供至少72名陌生男子性侵，甚至在妻子受虐過程拍攝照片影片並歸檔密藏，妻子多年後才知自己受害，身心崩潰。此案激發法國社會深刻反省，也掀起修法聲浪。法國現行法律未把「合意」列爲定義性侵案件的標準，聲援本案受害者的輿論與專家認爲，應修法新增「合意」爲性侵定義標準之一。

路透社週三（23日）報導，住在法國南部小鎮馬藏（Mazan）的71歲退休電工佩里科（Dominique Pélicot），2011年至2020年之間他多次在晚餐添加混合藥物迷昏髮妻吉賽兒（Gisèle Pélicot），待她不省人事，就讓陌生男子上門性侵。警方清查，至少72人性侵吉賽兒，次數介於1到6次不等，總計92次。這些男子幾乎都是佩里科從某個網路私下找來，其中50人與主嫌佩里科同列被告。案情曝光後，成了法國近年來最大規模的性侵案。

本案9月2日開審，吉賽兒放棄匿名權要求公開審理，盼藉由揭發淫夫與這些上門性侵她的陌生男子獸行，能對有類似遭遇的受害者提供支持，更希望自身慘劇不再重演。佩里科已於審前承認犯行；其餘50名被告至少35人否認性侵罪名，他們聲稱當初在佩里科謊稱是性行爲遊戲或吉賽兒裝睡的情況下與她發生性行爲。

法庭審案過程播放了一名被告性侵吉賽兒的片段。吉賽兒的律師卡繆（Antoine Camus）問被告，犯案當時是否意識到「性侵罪行的意圖在於明知對方無法表達是否同意的時候侵犯對方的身體」。被告律師當場打斷詰問表示：「那是你的詮釋。」被告未尋求對方同意就發生性行爲是否構成犯罪行爲，必須由法院判定。72歲的吉賽兒在審判過程天天到庭旁聽，她週三第2度站上證人席時說：「我決心要讓社會有所改變。」她結束作證步出法院，庭外有許多等候她現身的民衆紛紛對她鼓掌致意。

吉賽兒（前）與律師團成員之一卡繆（後）23日現身亞維儂法院。（路透）

這起可怕的性犯罪案件引發法國社會深刻反省「合意」的重要，嚴重衝擊法國現行法律，法國與性侵害有關的法律可望修訂，把「合意」（consent）新增爲辨別性侵要件。不少政治人物紛紛呼籲改革。法國新任司法部長米戈（Didier Migaud）日前表示，法國2023年阻止「合意」納入歐盟法令性侵定義之後，他與總統馬克宏（Emmanuel Macron）均支持修法，「我們的同胞拒絕在性侵定義增列合意這一項，令人費解」。瑞典、西班牙、德國、英國等10多個歐洲國家相關法令均已納入。

法國刑法對於性侵定義是以「暴力、威逼、恐嚇或突襲」對某人實施插入式或口交的行爲。5名專家向路透社表示，法國刑法相關條文並未明確提及性行爲必須獲得性伴侶同意，檢方必須證明被告有性侵意圖方可確保有罪判決。法國法界一直不願放棄上述定義，備受爭議。部分法律專家與女權人士稱，「合意」會導致受害方而非加害方的言行受到仔細審查，再者人們也可能在不情願的狀況下答應發生性行爲。

法國婦人吉賽兒遭丈夫長期下藥迷昏供人性侵案件震驚法國社會，引發輿論要求修法聲浪。亞維儂街頭出現聲援吉賽兒的標語「性侵就是性侵」。（路透）

法國國民議會36名議員已組成跨黨派婦權工作小組，其中2人表示修法作業已重新啓動，希望能重新界定性侵的法律定義。綠黨議員兼工作小組副主席嘉恆（Marie-Charlotte Garin）說，在跨黨派支持之下，國民議會最快可望於2025年3月通過法案。極左派政黨「不屈法國」（France Unbowed）議員勒格韓（Sarah Legrain）說，佩里科案掀起的輿論熱潮，爲性侵現行定義4項標準新增第5項提供了動力，「社會與法院對於性侵的定義有所差異，在大衆壓力之下，事態可能會有轉變」。

法國公共政策研究所（Institute of Public Policies）今年稍早發佈研究結果指出，全法國的性侵投訴案件僅14%獲得正式調查，檢方往往無法查到足夠證據證明加害人以「暴力、威逼、恐嚇或突襲」手法犯案。專門研究性暴力的法學教授亞敦勒高（Carole Hardouin-Le Goff）說，此案審判暴露法條的大漏洞，「倘若我們的法律載明必須確定性伴侶同意，這50個男人的罪名根本無從辯護」。

法律專家勒瑪蓋赫斯（Catherine Le Magueresse）說：「爲什麼定罪不成？頭號原因就出在法律，法律規定受害者必須符合『實質性侵』（true rape）的『良善受害者』（good victim）刻板印象，亦即加害人身分不明、使用暴力、受害者抵抗。但只有一小部份性侵案件符合如此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