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文哲當酷吏？還是當快閃族？

牧

柯文哲最近接受媒體訪問，談到如何改變公務體系，他回答說自己「個性一向都是有問題就砍，若當上市長，可能會比酷吏還可怕。」

有問題就砍？是有問題就「閃」吧！

有兩件事可以用來檢驗「所有」政治人物是否願意認真面對問題，還是寧可當快閃族。第一是地方財政。就算是全國最有錢的臺北市，每年的經費依然有四成以上，是跟全國人民伸手要錢，剝全國薪水族的皮。這嚴重違反財政原理。經濟學或財政學課本會告訴你：地方政府應該以土地稅收爲主。因爲經濟學家早就觀察到：地主是政府所提供公共服務的最終受益者。而對地租課稅具有中立性，不影響市場效率與經濟發展。所以亞當史密斯認爲政府稅收以土地稅爲主，是「再合理不過」的事（國富論第五卷第二章）。

臺灣呢？剛好相反。地方政治人物爲了討好樁腳財團及騙選票，想盡辦法壓低不動產稅，特別是地價稅。公告地價被壓低到僅剩市價兩成。地方稅收不足就裝窮，轉而跟中央政府，也就是從全國薪水族身上討錢（所得稅是中央政府最主要收入）。「重所得稅輕土地稅」的結果，會讓一般人民整體稅負加重，財團富人稅負減輕【注一】。所以各位薪水族常常有被剝奪感，覺得稅制不公。這中間最大的，也是最隱而不見的剝皮機制，其實就來自這些愛當媽寶的地方政府。舉例來說，臺北市蓋公園設學校，爲何不是讓附近受益的屋主地主出錢？反而是叫全國上班族出錢？

政治人物對此問題向來是能閃就閃。柯文哲呢？不清楚。大家可以問問他。他會回答「既是天龍，就該福澤萬民，爲全國之表率，不跟全國人民伸手要錢」？還是編出另一套說詞，讓地方政府伸手要錢更能理直氣壯，進而成爲全國政客之表率？筆者的判斷，最有可能的答案是後者。因爲改善地方財政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提高不動產稅。但這會影響房價，也是柯文哲想閃避的第二件事。

自從柯文哲說出「讓臺北市民有房子住，或有能力在其他縣市購屋」的無厘頭保證，筆者就期待他詳細說明，直到今天答案出爐：「蓋社會住宅」。Bingo！果然又是一名只想閃躲房價問題的政客。不相信？各位可以放眼四周：從馬英九到蔡英文，從蘇貞昌到朱立倫，哪個政客沒提出過類似的政策？這種會讓全體政客爭相認同的支票，你覺得是在解決問題，還是在騙選票？這些支票有被兌現過嗎？如果有兌現過，改變房價了嗎？如果通通都沒有，爲什麼政客提到房價，只有這一招？

因爲這招好騙好用嘛！

筆者並不反對社會住宅與國宅，但社會住宅是屬於福利政策，僅能嘉惠到少數人與弱勢族羣。對於真正的中產階級與中低收入者幫助不大。以目前社會住宅的數量不到0.1%，國宅不過3.5%，政府要蓋多少房，才能輪到中產階級與中低收入戶受益？蓋這些房子的錢是誰出？更何況，就算廣建社會住宅又如何？香港有三成的居民住社會住宅（公屋），一成七住國宅（居屋）。香港的房價因此受到影響了嗎？香港年輕人與中產階級的購屋壓力減輕了嗎？

政客們很清楚社會住宅不能解決整體住房問題，但聽起來好聽又不得罪人，所以對此支票樂此不疲，還會順便雞同鴨講，有記者問高房價，他就拿社會住宅來轉移焦點，如此還可以帶給年輕人無限的幻想空間：社會住宅多，房屋供給量就大，根據供需原則，加上人口減少，房價「應該」會下跌，買房就比較容易…

別傻了。

現在臺灣空屋率不斷上升，連臺北市也是如此，房價卻照漲不誤，你還期望多蓋房能讓房價下跌？或是人口減少能讓房價下跌？臺灣高房價的問題根本不在土地或房屋供給不夠，而在於低持有成本，讓不動產成爲「囤積還能致富」的工具，屋主寧可讓房屋空着，或以低的離譜的報酬率出租，也不肯降價出售。既然能囤好囤，蓋再多也能囤起來，市場哪來的供給壓力？今天柯文哲不想改變「把房產當囤積型商品」的觀念，各位就別指望他解決臺北高房價的問題，也別指望他解決地方財政問題。事實上，這兩者他連碰都不想碰。想當酷吏？別羞辱酷吏二字。

柯文哲算是政治素人，但在他請教「民進黨政府時期的部長」時，大概就被洗腦的差不多了。說什麼要讓房價停住，不要上漲也不能下跌？要真能把房價「釘」住不動，那簡直比633還神。（還說什麼怕有次級房貸風暴？臺灣有次級房貸嗎？要爲財團建商辯護也請換好一點的理由。）這些前朝部長要是真有什麼好的政見，民進黨也不致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什麼地步？就算馬英九民意支持度趴到地上，人民對民進黨一樣信心全無：凱道八月雪的時候主席只能臺下蹲，而您柯老大必須以無黨籍身份參選纔有勝算。

爲什麼會這樣？因爲，人民根本不相信民進黨有勇氣對抗既得利益者。過去執政時是如此，現在依然是如此。從他們提出來的政見就知道：除了迴避，妥協，唬爛，選票算計，看不到太多東西。嘴巴謊言一堆，實則討好既得利益者的政客，國民黨內一堆，幹嘛選你民進黨？

柯文哲說臺灣最大的問題是「藍綠惡鬥」。拜託！惡鬥是演給人民看的，目的是要讓他們看戲看的入神，忘記誰在剝他們的皮。回顧歷史，若是要維護財團派系建商樁腳的利益，藍綠可說是前仆後繼攜手並進，出賣國家財政不遺餘力。惡鬥只是手段，惡搞纔是目的。顏色不是問題，利益纔是關鍵。如果柯老大連這都看不清，每天藍綠藍綠喊不停，將來選民不是嫌您幼稚，就是覺得您假仙。

【注一】重所得稅輕土地稅，會讓一般人民整體稅負加重。參見「繳一千四，全家每人領三千？！」一文。

【注二】關於社會住宅，可以參見學者林萬億「社會住宅 經歷多少滄桑」一文。而把五千戶弱勢家庭集中到一處，算哪門子的「生物多樣性原則」？

●作者牧，美國麻塞諸塞州，博，任教於某大學。以上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ET論壇歡迎更多聲音與討論，來稿請寄editor@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