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納百川》慎防「風起於青萍之末」（林保淳）

海巡署在金門舉辦「0214金門海巡隊CP-1051艇與大陸漁船碰撞案」說明記者會，由海巡署副署長許靜芝親自主持。（於家麒攝）

金廈海域發生對岸漁船與臺灣巡艇「碰撞」，導致對方兩位漁民落海罹難事故，由於沒有相關錄影帶佐證，目前雙方各執一詞，一時間尚難釐清責任歸屬，但這件事故的影響非同小可，恐怕不是輕易能夠善了的。

因此，大陸立即採取了「反制」的措施，首先就是否認我方片面宣稱的「限制海域」並不存在，其後又派遣巡艦登上金門觀光船檢搜，而數艘巡艇也逼近馬祖南竿，更發出強烈的措詞，要求我方公佈「真相」，並「嚴懲相關責任人」。

所謂的「真相」究竟爲何？在缺乏佐證之下，必然是各說各話的「羅生門」，生還的兩位漁民已回返大陸，當然一定是站在維護他們自家的立場說話，金門檢方強調在偵詢的過程中，他們對海巡隊的執法程序「並無意見」，企圖表明我方的執法是合理合法的。但是，這顯然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從權說詞，故返回大陸後立即「翻供」，這對我方來說，其實是相當不利的。

最大的問題還在於我方相關單位的說詞語焉未詳，而且前後不一，連臺灣的輿論都很難認可，尤其是海委會的管碧玲，表現得更是荒腔走板，她特別以過去金門海巡對「援助」對岸遇險船隻的事例，強調我方始終是充滿「善意」的，但是，人命關天，從這件事故看起來，真的很難用過往的「善意」去遮掩的。

因此，對岸鄉民羣情激憤，一片譴責、撻伐之聲，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反觀臺灣一些綠民對此一事故的評論，真的是讓人驚駭莫名的。「死得他X的好」、「只能按贊歡呼，夕鶴」、「做得好」、「找死」、「給海巡加菜」等完全蔑視人命的言論，充斥於網路上，簡直就是將對岸「違規」的漁民當成入侵的敵人看待了。

「碰撞事故」，雖有人命損失，如果妥善處理，一切公開公正，或許還可以將大事化小；須知風起於青萍之末，世界上許多的戰爭，往往都是起釁於原本細微的事件，兩岸關係近幾年來是越來越見其劍拔弩張了，我們憂心的是，在兩岸的「敵意螺旋」不斷上升的刺激下，未來的兩岸關係，究竟會不會演變、引發更嚴重的衝突？

在過去的一段很長時間中，兩岸雖然相互對立，但猶能維持起碼的「和平」狀態，其實頗仰賴於雙方的「默契」，兩岸密邇接壤，海域、空際線多有重疊，我方所劃定的界線，對岸儘管未必認可，但也表現出尊重、默許的態度，所以都還能相安無事。近兩年來，對岸軍機、氣球，屢屢越過海峽中線，民航機航路更打破了舊有的M503路線，如今又因「碰撞」事故，連金廈海域的限制區都予以否定了。其實，所有的「中線」、「限制海域」，都是在雙方既有的「默契」下才具有存在意義的，這是一種無形的「默契線」，而其所仰賴的，無疑就是雙方的互存「善意」，一旦打破、消泯了這條線，就等於捨棄了「善意」，那就勢將不得不赤裸裸的以兵戎相見了。

平心而論，「碰撞」事故不能不視爲一個危機，因爲對岸的許多動作及鄉民反應，已經表明了此事是絕不可能善罷干休的；但是，或許這也是個轉機，而這個轉機，就端視於雙方是否願意再拋出「善意」。「善意」當然不是嘴巴上說說而已的，而必須表現在具體的作爲上，目前顯然球是在我方這邊的，我們冀盼着政府能藉這一次的事故，拋出一個「善意」的好球，讓整個事故有轉圜的契機。

（作者爲國立臺灣師範大學退休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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