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產劇終於拍這點了!李現一小步、偶像劇一大步!
《春色寄情人》男主角陳麥冬是入殮師,身份很特殊。
你看,國產劇終於將目標對準了這一領域,終於開始拍這一點了!
(此前有類似題材的電影,但在國產現偶領域屬實罕見。)
某種意義上,這是陳麥冬一小步、偶像劇一大步。
在現偶中講生死,但不輕飄、也不虛空,有分寸、又有重量。
一
五六集兩次出現陳麥冬工作內容,前一次在“怪誕奇談”外衣下、裹着逝者與生者的情感聯結;
後一次在怪異假象之下包裹濃郁溫情,以不談之談、不明之明來完成動人的情感敘事。
來,先說孤寡老人和幼童,表層怪異內核溫情的反差打法。
第一層,虛假的“靈異/驚悚外衣”之下,真實的一孤一幼、一念越生死。
陳麥冬深夜獨自加班工作,老人屍體頭部下方突然伸出一隻手,瞬間讓人以爲切到“午夜靈異”頻道了。
而劇作隨着陳麥冬視線找尋,所謂怪異是老人的幼孫,年紀太小、身量不及停屍牀,所謂“驚悚”只不過是眷念。
正應了那句話:你所害怕的“鬼魂”,是別人苦苦思念而無法相見的已故親人。
第二層,反向動作、反差要求之下的共相映射。
生活中比較常規的動作是長輩撫摸拍拍年幼晚輩的腦袋,一種自長及幼、自上而下的“摸摸頭”,潛臺詞帶“慈愛/寵愛”之意。
而劇中是小孩子撫摸奶奶頭髮,前情是每次惹奶奶生氣、給奶奶梳頭就能哄好,看似奇怪的反常舉動、反倒更能表達祖孫相依爲命的親厚。
小孩說“你能幫我叫醒奶奶嗎,我保證不惹她生氣了,也不跟她要爸爸媽媽了”,這句“也不跟她要爸爸媽媽”,很有不求工而自工的厲害、四兩撥千斤狠狠紮在淚點上。
正常情況下小孩向長輩提出索要訴求,所接名詞是一個新玩具一臺ipad,而不是“再也不跟她要爸爸媽媽了”。
爸爸媽媽不是物品,不是出門左拐就能買、或者今天下單明天快遞就送到;
爸爸媽媽更是本就不該不在場;
但恰恰因爲不該不能,所以才更扎人。
一老一小的淒涼處境,透過這句“再也不要”,溫溫暖暖酸酸楚楚乖乖巧巧撲面而來。
祖孫二人情況,對應着陳麥冬爲何回鄉照顧奶奶,也對應着此前鎮長提出的“有爲青年振興家鄉”號召,是“青壯高飛盡、老弱徒留守”的某種具象化盡頭。
既是在回答“爲什麼陳麥冬不能離開小鎮跟隨心愛的姑娘去上海”,也在回答“被我們遺留下的家鄉究竟有多需要我們”。
第三層,孩童天真視角和本真根源的某種差異與混融。
這一整段中陳麥冬也好、幼童也罷,無人提“死”。
小孩子問“能叫醒奶奶嗎”,陳麥冬抱起孩子“奶奶對你的愛不會停止”,都讓人淚目。
幼童還太年幼,不能理解什麼是死亡;
而陳麥冬,不僅僅是在物理層面上整理儀容的入殮師,更是心理層面上聯結生死的“溫情擺渡人”。
孩子似懂非懂、好似不懂,但或許又有着比成人更本真的體會。
你看,內娛現偶最不容易處理的“主角工作問題”,這部劇完成度非常高。
不是尷尬的職場擺拍、不是懸浮金手指亂拍,而是貼着山河湖海、貼着故鄉父老的一份惻隱之心、一點尊重之意、一種價值之蘊。
二
《春色寄情人》中數次離別,拍法都很有意思。
除卻著名的動車擁吻之外,莊潔弟弟離家和莊潔離家,也都很可圈可點。
動車吻是心隨情至、不問歸途只願與有情人做快樂事,而莊家姐弟離家則是熱熱鬧鬧雞飛狗跳的歡樂場面。
前一次,廖濤何叔幫莊研整理行李,廖濤急急火火忙忙碌碌罵罵咧咧;
在門口等着送上學的何嫋嫋,大呼小叫很不耐煩。
一心想要“爲鎮裡做點大貢獻”的莊潔,見縫插針打聽事兒。
你看,這一大家子人各忙各的,兵荒馬亂而又很喜慶、一地雞毛但又很真實,一片溫情但不矯情、很落點很可愛。
後一次莊潔離家,妹妹抱着她嚎啕、紀三鵝子撲騰着翅膀,廖濤繼續罵罵咧咧畫風;你看,只是短途離家,不必大動干戈如此爆哭,很喜劇。
同時,抱着姐姐有形嗷嗷哭出聲的何嫋嫋,和此前滿腹心事、不堪離別重、相思毒入骨的陳麥冬,也是一組對比。
對何嫋嫋而言、姐姐返回上海,並非真訣別;只是小孩子不懂短別離、長分隔的區別而已。
而對陳麥冬而言,他狠心違心刪除對方聯繫方式、做好從此天涯永隔再見陌路的準備,無盡心事一言不得發,主打一個“天塌下來靠嘴頂着”、眼淚倒灌淚流成河、淹死自己也不吱聲。
你看,能嗷嗷哭出聲的,不能多言一字的,對比來看很有意思。
那廂陳家夜晚一片幽寂,這廂莊潔家早上別離一把雞飛狗跳,動靜之間、悲喜表裡,也是一種連貫的映照表達。
當然,莊潔一家的熱鬧煙火氣,對應的更是何叔意外亡故的慘烈。
分別時依舊是熱熱鬧鬧歡歡喜喜一團美好,陡然一轉身、便已陰陽永隔。
劇中幾次出現的聊天對話截圖,也都很典型、很精煉、很有衝擊力。
比如奶奶看到陳麥冬莊潔擁吻視頻,轟炸了好多條六十秒的語音方陣。
再比如莊潔歸家路上看見的對話框,三句未迴應的內容,依次是“你何叔出事了,回家”,“來醫院,快”,“殯儀館”。
短短三句話,說盡命運的殘酷。
而一句都未看見都未回覆,更是無言哭盡莊潔的後悔愧疚難過。
表達高度凝練、高度有衝擊力。
三
影視作品蒙太奇剪輯的優勢,可以將不同時空的內容放置在一起,極大程度提高情緒濃度。
比如莊潔離開小鎮前夜,陳麥冬在送莊潔回家之後又孤身遊蕩到中學門口、對着黑寂寂空無一人毫無迴響的“遺蹟”,回想當年遙遙相隔遙遙相望、目送的臨別不成言。
來,先說“被拋下三次”。
第一次,大雨中少年隔着鐵絲網看着車裡言笑晏晏的母親,一個被風吹雨打、一個遠隔煙雨籠罩不被侵;“雨中有無依附”的對比,不只是一把傘一部車而已、更是少年補不平的傷疤、熨不平的心結。
於他而言,他是被留在風雨路三千中的棄兒。
大雨中他落湯雞一般滿身煞氣歸來,路遇莊潔,雨中難成行、半途久相待;他揹她前行、她替他撐傘。
你看,一路同行的少年陳麥冬和莊潔,病痛雖有“有形無形在心在骨之分”,但都一樣是彼此的溫暖歸宿、孤舟同伴。
雨中揹負同行,就像孤獨世界裡只擁有彼此的孤島。
然而,陳麥冬又一次被“拋棄”。
也就是我們要說的第二次,明媚陽光中、一樣的鐵絲網視角,不一樣的離愁別緒。
陳麥冬看着莊潔一家和老師行禮告別,點點留戀寸寸不捨絲絲委屈縷縷絕望,意闌珊、情未已。
鐵絲網只是學校的一個物理邊界而已,但在劇中被化用爲“少年心中牢籠裡”的情緒魔障,很具象強化了他的孤獨與困境。
如果說打架鬧事是他以任性負氣受傷的方式來求關愛、是一種不成熟的宣泄;那麼目送掛念之人遠離、委屈不成言,則是他心中更有千千結的不捨,萬語千言不曾發泄呼號而更如影隨形。
第三次,成年之後莊潔再次遠行。
那個夜晚陳麥冬告訴奶奶“莊潔回上海”,不是要宣告“你看我說什麼來着”的勝利,只是嘴硬、以“我對”的方式來說我很難過。
成年陳麥冬看着少年陳麥冬的甜蜜事、傷心地,時光歷歷歲月悠悠,莊潔一改當年陰鬱帶刺、明媚闖入他的生活,摧枯拉朽照亮不曾死灰的濃郁情意,卻又在電光火石間就又抽身遠離,寫下不可逾越的天涯之遠。
意隨而身不能伴之同去的陳麥冬,將溫暖無聲無息贈予整個鎮子,卻把牢籠留給自己。
困在原地的惆悵思念中、歲歲年年畫地爲牢。
少年時分別只有遙遠目送,而成年版這次分別,終於有了一個震驚南坪所有吃瓜羣衆的告別吻。
雖然莊潔嘴上是“成年人的喜歡,一個人比不上一座城”那套理論,但行動比較真實,情意濃、別緒愁、絲絲縷縷癡纏。
上一秒:唉呀媽呀太好嗑了!來都給我嗑起來!
下一秒:哈哈哈哈哈哈,劇組好細啊、居然真搞了各個不同景別和角度的“路人拍”!爆笑!
你看,陳麥冬壓抑的心事、被斬斷的戀慕,一寸寸在時光回憶裡濃郁瘋長;然而被“拋棄”的少年人生並不真正冷色,祖孫日常生活笑點多、小鎮人情豐饒。
縱使隔着山海,遇見有情人,也會將寒冬燃燒成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