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社論》熱衝突 新冷戰

工商社論

俄羅斯總統普丁對烏克蘭發起全面軍事攻擊，啓動二次世界大戰之後、歐洲大陸最大的一場戰爭，普丁發起的當然可能只是限於俄羅斯與烏克蘭的局部軍事衝突，類似當年美國進軍伊拉克的翻版；但是，這場不顧歐美大國高聲警告的軍事衝突，已招致西方各國一致強烈的經濟與金融制裁，軍事衝突之外的後果，將會是全面、且將帶來難以評估的災難。

如同普丁所計算的，美國與北約國家爲烏克蘭出兵、直接與俄羅斯軍事衝突的機率甚低，俄羅斯逼迫烏克蘭軍隊投降的勝算很高；但是，21世紀的戰場其實並不在步兵與坦克組成的傳統部隊，而在無形的金融與經濟戰場，短期俄羅斯以優勢軍事力量攻入烏克蘭的「熱衝突」，普丁當然有把握，但熱戰必然招來經濟封鎖與金融崩潰的「新冷戰」，普丁恐怕毫無勝算。

烏克蘭危機猶如俄羅斯娃娃的套路，普丁在軍事上壓着烏克蘭打，大欺小，但是西方國家在更大的範疇壓着俄羅斯打，同樣是大欺小。烏克蘭在軍事上對普丁沒有勝算，普丁在經濟與金融戰場也必敗無疑。

普丁發動攻擊之後，俄羅斯股市立刻暴跌，RTSI指數瞬間腰斬、跌幅深達50％，從前一日的收盤1,204點直接砍至614點，普丁政府宣佈股市暫停交易、禁止所有放空後，發動政府護盤勉強拉回至800點之上，跌幅約30％，另一個股價指數MOEX也同步大跌30％，報2,200點，以上均爲本文截稿前的指數。

俄羅斯股市其實早在去年11月，普丁開始屯兵烏克蘭邊境的時候就一路走跌了，到了2月4日普丁前往北京面見習近平總書記、簽署總金額約1,000億歐元的天然氣、石油合約前，RTSI股價指數距離11月出兵時已經腰斬，而MOEX則重挫35％。俄羅斯股市權值最重的就是天然氣、石油等國營企業，都是普丁政權賴以爲生的重要財政收入來源，而且負責人都是最支持普丁的親信與好友，這羣靠着普丁成爲俄羅斯首富羣的富豪，短短三個月就少掉三分之一以上的財富，前三大首富財富蒸發金額超過新臺幣1兆5,000億元。如今出兵烏克蘭再度引發俄國股市暴跌，估計普丁很快將會宣佈停止證券交易，接着全國將面臨金融流動性緊縮的窒息。

從股票市場的反應來看軍事戰爭的勝負，觀點雖然奇特，但是股票市場的漲跌不只代表了國民、企業、與政治團體對重大政治事件的態度，軍事行動龐大的費用也都需要強大財力作爲後盾，歷史上各種軍事戰役爆發之後，從股市的變動都可以看出勝負的端倪。從這個角度來看，普丁發動這場戰爭，要不是帶着俄羅斯全體人民走向絕境，就是最終玉石俱焚造成人類重大浩劫。

美國與北約國家無意在軍事戰場與俄羅斯對決，使用經濟與金融武器與普丁決勝負。歐盟在普丁承認烏東二國之後，發佈長達600頁的制裁方案只是開頭，英國與美國陸續斷絕俄羅斯的銀行與政治、企業領袖金融交易與貿易往來的資金鍊，週四晚間歐盟領袖被迫再度召集緊急高峰領袖會議，預計升高對俄羅斯的制裁將包括斷絕俄羅斯銀行對金融市場的往來、凍結俄羅斯政府與國營企業在歐盟的財產，禁止俄羅斯採購科技零組件等關鍵物資等。

普丁雖然早就對西方國家的制裁有所準備，他身旁的親信與掌控國營企業的富豪們也將俄羅斯境內的財產與海外資產分離，俄羅斯中央銀行帳上的外匯存底也累積到6,300億美元，是僅次於中國、日本的外匯儲備大國。但是俄羅斯近年持續增加的外債金額也高達4,700億美元，面臨西方國家近乎斷絕金融市場的制裁，就算持續出售給歐洲的天然氣與石油貨款被排除在制裁方案之外，俄羅斯也很快就會面臨全面金融窒息壓力。

普丁在2000年掌權後，的確將俄羅斯帶離蘇聯崩潰後的悲情，但是2014年兼併克里米亞那場戰役，看似輕鬆獲得軍事勝利，俄羅斯的經濟卻每況愈下，如今俄羅斯的經濟規模僅剩下美國的十四分之一、歐盟的10％、德國的40％，經濟運行高度仰賴天然氣與石油等大宗物資，俄羅斯實際上已經變成擁有軍事力量、大一號的委內瑞拉，無法與西方的經濟金融制裁進行持久戰。

普丁面臨美國與歐盟窒息性的制裁，必須獲得中國的財務支援纔有活路，2月4日他從習近平手中獲得一紙1,000億歐元的合約，讓已經暴跌的俄羅斯股市一度回升，24日揮軍進入烏克蘭之後，世界各國領袖紛紛發出強烈的譴責，唯獨中國尚未表態，習近平的態度，無疑左右了普丁政權續命的生死線。

但是，瘋狂的領袖往往讓理性分析變成廢紙，許多回饋顯示，即將步入七十歲的普丁，心理和行爲發生了一些奇怪而不祥的變化。如果仔細聽完2月21日普丁對全國人民長達一個多小時的演講，可以感受到普丁焦躁不耐的強烈情緒，他的演講將「俄羅斯民族榮耀」無限上綱，更以嚴厲且極度厭惡的口吻，批評了從1918年蘇聯成立至今的歷任共產黨領袖，一路辱罵列寧、史達林、赫魯雪夫，將今日俄羅斯的困局歸罪於蘇維埃共產黨領袖。普丁此時的心理狀態，卻是主導這場熱衝突與新冷戰的唯一關鍵，這是讓所有人都難以入眠、最大的變數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