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P17:末世之災的最後希望?
蔡育岱 譚偉恩
轉眼之間,第17次的聯合國氣候變遷締約國會議(COP17)即將在本月底於南非德本(Durban)召開,爲期近兩週的會期難免又要落入俗套的被媒體喻爲見證各國有無意願齊心爲環境永續奮戰的關鍵時刻。但長期以來迷戀「經濟」一定要成長的發展模式與被商業廣告穩固建構的「大量」消費文化,早已極度嚴重地破壞自然與人類間的和諧關係。因此,坦白說,目前的國際環境法律規範,還有所有談判桌上關於環保或氣候變遷的議程,幾乎都不足以實質有效地因應全球暖化與緩解伴隨而來的各種末世災難。
自從政府間氣候變遷專家小組(IPCC)指出地球暖化與人爲溫室氣體間的高度關聯性之後,每年全球平均約有30萬人在與氣候變遷相關的各種事故中喪失寶貴的生命。此外,各種自然災變事故後的環境難民人數也逐年增加;例如去年巴基斯坦的難民人口就比2009年增加了近2倍。而今年全球發生的幾次洪災(不含泰國),已造成農業可耕面積縮減約250萬到300萬公頃。很多人可能不知道,2010年全球溫室氣體的增加速率是國際社會近30年來最快的一年。顯然,《哥本哈根協議》的失敗,坎昆會議最終共識的空乏,都不足以讓國際社會用更嚴謹的態度正視氣候變遷。故而儘管月底的COP17累積了世人無數期待,但它真有辦法凝具各國分歧的立場,在經濟受重創的蕭條年代,爲全人類帶來因應末世之災的希望嗎?
基於以下幾點,很不幸地,我們不該對國際氣候合作抱有期待。首先,即便此時此刻能通過(並執行)全球禁排溫室氣體的環境公約,地球的平均溫度還是會繼續上升(至少攝氏1.5度),因爲像二氧化碳這樣的溫室氣體早就已經大量地存在於大氣之中。過去一個世紀全球平均溫度較工業化之前的均溫增加了攝氏0.8度。工業化快速的國家對此負有相當責任。據估算,從18世紀中葉以降,工業國家的碳排約莫佔了全球總排放量的75%,而這些百年累積下來的碳排至今仍部分留存於大氣之中。此外,近幾年極地溫度較地球其它區域都上升地更爲快速,科學家已不斷下修北極海冰與冰原的溶解時限。此區域嚴重暖化的結果,特別是永凍層的消失,將釋放出大量的甲烷(methane),其對於暖化的負面影響將是二氧化碳的25倍。
第二,若干觀察指出,工業國家在減排溫室氣體上的付出是非常沒有誠意的。在既有的《京都議定書》架構下,透過碳交易或是清潔發展機制(CDM),真正減少排放的實踐者是大部分的發展中國家,而工業國家就像是外包計劃的僱主,付錢了事。此種實踐背後存在很大的問題,就是單一的減量數字經常分別被工業化國家與發展中國家提報作爲履行減量政策的證明;講白了,就是重複計算。類似的制度性缺陷在「土地使用、變更及森林管理活動」(LULUCF)也同樣存在。此制度下,碳儲或碳匯量(sink)的估算是依循IPCC的LULUCF行爲指南(Good Practice Guidance for LULUCF)進行推估。而國家(例如俄羅斯)的實踐方法主要是參考《京都議定書》第3條第3項,透過林業管理作爲履行減碳責任的策略。實際上,LULUCF機制讓某些國家藉由土地或林業政策使大量的溫室氣體排放得以「免於」列入計算,而不是「減少」碳排。易言之,是實質上增加了全球溫室氣體排放的總量,而不是如其宣稱的碳儲或碳匯。
最後,因氣候變遷所導致的洪水、旱災,還有糧作的喪失讓全球高達3億2500萬的人陷於安全匱乏狀態。這些人當中約有98%是南方發展中國家的平民百姓,其中非洲大陸正是飽受嚴重氣候變遷的區域之一。非洲之角今年大範圍的旱災與糧食危機相信不少人還記憶猶新;聯合國指出,非洲多國目前正經歷60年來最嚴重的乾旱,饑饉人口初估就有1100萬人。全球暖化的持續將導致非洲糧作生產減量至少約30%,其影響除了糧食供應上的穩定外,還涉及整個區域的經濟以及社會安全。然而,非洲的經濟大國(也是金磚國家的新成員):南非,似乎正以能源密集產業與高污染的發展模式享受經濟成長的果實。因此,儘管它是本年COP17的主辦國,並不代表其立場或政策會毫無條件的支持任何有利於抑制全球暖化的政策。
哥本哈根與坎昆兩次會議的失敗或「不完美」給我們的啓示是,COP17不會通過任何具體有拘束性的協議或承諾,但會有更多動人的宣誓和演說。而若干評論會認爲這依舊是個進步與希望。但不方便直說的真相是,「後京都機制」將不會在此次氣候變遷會議中形成,因爲關鍵國家間(俄、美、日、中、印、加、歐盟)不但沒有共享的認知,也欠缺客觀利益的調和。更令人擔憂的是,聯合國安全理事會似乎有意介入氣候變遷的議題。果真如此,工業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的對立和衝突勢必會更形擴大,甚至導致先前坎昆會議小小的成就:綠色氣候基金,也受到阻礙,爲全球暖化這個末世之災雪上加霜。
●作者蔡育岱,中正大學副教授;譚偉恩,政治大學博士研究生。本文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論壇歡迎更多參與,文章請寄→editor@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