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思文到李雪琴、楊笠,脫口秀大會這四年,女性演員崛起了嗎?

《脫口秀大會》走過了四年,一年比一年火爆。

脫口秀一向是男人的世界,畢竟在男權社會,“幽默”是隻有強者才配擁有的,女性作爲“第二性”,很難在幽默這個男性主宰的領域裡大展拳腳。在脫口秀最爲盛行的美國,也是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纔開始出現了女性脫口秀演員。

在第四季《脫口秀大會》參賽的五多個人裡,大概有七八位女性,全國二十強中,有四位女性。

雖然數量不佔優勢,但這兩年女性脫口秀演員的表現佔盡了風頭,說到現在最具知名度的脫口秀演員,大家十有八九會說是楊笠。

女性脫口秀演員,從一枝獨秀到百花齊放

2017年第一屆脫口秀大會,思文是場上唯一的女性。

那時候,思文以“犀利主婦”作爲自己的標籤,以女性的視角,在段子中吐槽老公、父母、公婆,“老公就是誰在你上鋪的兄弟”這個段子一炮打響。

思文在脫口秀中也樹立了自己“獨立女性”的形象,特別重視男女平等,她認爲女生與其找個能賺錢的好老公,不如自己就是那個能賺錢的人。

到了第三季,思文因離婚退賽,但脫口秀的女性市場沒有衰落、似乎還迎來了黃金時期,,李雪琴和楊笠火速竄紅,後來很多報道把《脫口秀大會3》稱爲“女脫口秀演員的出圈元年”。

在因爲“普信男”的段子爆火之前,楊笠講的還是一些小女生的話題,比如說自己是“豬豬女孩”,還圍繞自己的單身講了催婚的話題,效果很好,其中“你爲什麼不上清華,是因爲不喜歡嗎”的梗,成爲爆梗。

李雪還爲自己立了另一個無比接地氣的人設:一個長相普通、但急於搞對象的胖女孩,非常討觀衆的喜歡。於是想搞對象、咋搞對象、和誰搞對象成爲李雪琴豐富的創作素材庫。

雙胞胎顏怡顏悅第二季開始露面,除了雙胞胎的梗,她們的題材和楊笠其實差不多,也是女性困境、容貌焦慮、婚姻愛情之類。

第四季中表現亮眼的張踩玲,李雪琴一樣來自鐵嶺,她的段子以吐槽自己的外國老公爲主,關於老公如何用蹲便上廁所的事情,踩玲講了五六分鐘。

以內向呆萌爲賣點的北大才女鳥鳥,在第四季中也是光芒四射,她憑藉“武松打虎”、“社交恐懼症”、“容貌焦慮”等角度刁鑽的文本出圈,讓衆多性格內向,對自己的容貌沒有自信的女生深感共鳴。

因“冒犯男性”而出圈的女性脫口秀

去年,楊笠的一句“男人明明那麼普通,卻那麼自信”觸怒了不少人,這還真是讓人有些意外,楊笠被舉報,代言被迫下架,遭遇了網暴,可見,大衆對於女性發聲的容忍程度比我們想象中要低得多。

單口喜劇是一種“冒犯的藝術”。

我們在幾乎所有的男性脫口秀演員的段子裡都能找到對自己女友、老婆的吐槽,但輪到了女性吐槽男性,怎麼就不行了呢?

這與早期單口喜劇的目標受衆羣體以男性居多,女性相對缺席有關,因此脫口秀的表演總是帶有強烈的男性傾向。

1954年,育有五個孩子已經37歲的女脫口秀演員菲利斯·狄勒(Phyllis Diller)決定登臺演出,這是女性脫口秀演員第一次登臺講自己的故事。菲利斯·狄勒的笑話圍繞着自己的家庭生活展開,沉重的家務,一無是處的丈夫……

菲利斯·狄勒

瓊·裡弗斯(Joan Rivers)被認爲是《了不起的麥瑟爾夫人》的原型。她的父母覺得想成爲喜劇演員的她精神有問題,一度想把她送進精神病院。

1965年在《今夜脫口秀》中,瓊·裡弗斯挑戰了男性觀衆們的“底線”——“一個女人到了30歲還沒結婚,那她就是剩女老處女,一個男人到了90歲還沒有結婚,那他就是鑽石王老五⋯⋯”,這個段子放到今天,也一點都不過時。

《了不起的麥瑟爾夫人》劇照

脫口秀演員黃阿麗的走紅則更讓人大開眼界,她挺着7個月大身孕的肚子,講述着生育給女人身體帶來的摧毀,吐槽了男性普遍讚美的“母親”這個角色的真實境遇。

黃阿麗

美國新墨西哥大學進化心理學家傑佛瑞·米勒對女性幽默的不受歡迎做出了這樣的解釋:女性天生比較包容、溫暖,如果一個女人展現出類似男性的幽默,暴露出侵略性與競爭性,會讓男性覺得這是一種威脅。

瞧不起女性的作品,打壓女性的創作,讓女性閉嘴,也是文學領域的長久傳統。

女性主義科幻小說家喬安娜·拉絲在《如何抑止女性寫作》這本書中提出——不管過去人們是出於無知還是惡意,對女性藝術的蔑視和貶低絕對不能繼續下去了。

從這本書封面上的文字,我們就可以看到這些扎心的對女性作家的一貫評價:

她沒有寫

她寫了,可是她不該寫

她寫了,可你們看看她寫的啥呀

她寫了,可是她算不上真正的藝術家,這不是真正的嚴肅文學作品

她寫了,可她就寫了這麼一部作品

澳大利亞女性脫口秀演員漢納·蓋茨比(Hannah Gadsby)在自己的告別秀中,提出了一個觀點:爲什麼當男性演員在臺上表達憤怒的時候,往往會被認爲是正當的、爭取而來的言論自由,而一個女性演員在臺上表達憤怒的時候,就會被認爲是出於敏感的小題大做?

期待女性脫口秀能有更寬廣的題材

女脫口秀演員,揹負了更多的東西,對她們來說,脫口秀除了是一門語言藝術、表演藝術,更是女性對自身在壓抑的社會氛圍下的情緒出口。

楊笠的脫穎而出,是因爲她勇敢挑戰了第一性的權威,但在當下的環境中,該如何向前走,恐怕她自己也沒想好。

這個圈子還是基本由男性說了算,更多女演員們把話題放在了安全領域——搞對象、罵老公(男友),以及更爲私人化的個人領域。

這當然沒什麼不好,但還是期待女性們能在更爲寬廣的領域去創作,這樣,她們的藝術生命或許會更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