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元5公里”只是熟悉的推廣配方？無人駕駛出租車沒那麼便宜

被武漢網友戲稱爲“苕蘿蔔”的“蘿蔔快跑”，因爲“不拒載，守規則，價格低，搶生意”等標籤，躥紅網絡。這也讓在近兩個月前，已經在武漢引發熱議的無人駕駛出租車（Robotaxi）行業，重回輿論焦點。

最新的一則新聞是，有網友在社交平臺曬出蘿蔔快跑遇故障停在街頭，造成交通擁堵的視頻和圖片。這甚至讓“交警指揮不了蘿蔔快跑需引起重視”也登上了熱榜。

對此，蘿蔔快跑的客服人員告訴澎湃新聞，若碰到此類情況，可致電客服電話，提供車輛信息，客服人員會將信息轉給相關工作人員，及時處理。

除了造成交通擁堵，外界對無人駕駛出租車更多的擔憂，則是對傳統出租車乃至網約車市場的衝擊。

7月12日，在迴應澎湃新聞有關提問時，武漢市交通運輸局工作人員表示，“不存在，測試車只有幾百輛。網上亂討論，你傳一下，他傳一下，（虛假的）量就出來了。”

各方披露的數據中，蘿蔔快跑目前在武漢的投放量在300-400輛，相比武漢市當前數萬輛的出租車和網約車，仍顯得微不足道。

但各方對無人駕駛出租車的關注度明顯升溫。

數百輛無人車暫難撼動傳統市場格局

在武漢從事網約車服務的張先生告訴澎湃新聞記者，在武漢中心城區出現無人駕駛的網約車後，他近期的流水與客流量有明顯下降，“我以往12個小時的營業額在500元左右，無人駕駛投放後下降了近一半，只有200元至300元了。”張先生認爲，很多人會出於價格因素考慮，加上好奇心而選擇無人駕駛網約車。

也有武漢司機直言並不擔憂，“蘿蔔快跑主要在光谷（武漢東湖新技術開發區）那邊，總體數量只有四百多輛，這種新興的東西，試驗場都在光谷，主要是那邊大學生多，容易接受，還容易拿到反饋意見，不然在城區，你問婆婆這個車怎麼樣，婆婆說的你真敢信？”

上述司機還表示，“說便宜的，是因爲現在他們在搶乘客，不然誰去當小白鼠。還有說比網約車、出租車乾淨的，那是因爲它剛開始做，還要把門臉打掃乾淨。要是真正和網約車一樣運營，車內無人，不可能保持乾淨衛生，到時清潔費用比司機還貴。”

另一位有着十餘年駕齡的出租車老師傅也稱，對自己生意沒多大影響，“在武漢的投放量並不大，最近正值旅遊季，很多遊客也想體驗一下無人駕駛車輛，所以比較火爆。”

截至目前，百度方面未公佈蘿蔔快跑的具體投放量。有媒體報道，今年一季度武漢車輛的總數爲500輛，這包括了有安全員和無安全員的車輛。6月新華社報道，蘿蔔快跑無人車的數量超300輛。

今年5月9日，武漢市交通運輸局曾公佈，武漢市日均運營網約車2.94萬輛，單車日均訂單13.2單，也就是說，每天訂單總量爲38.808萬單。出租車呢？2022年，武漢市註冊巡遊出租汽車18367輛，2023年，巡遊出租車客運量完成21434.56萬人次。粗略估算，武漢市巡遊出租車平均每天運輸58.7萬人次，每天“網約車+出租車”整體訂單數量爲約58萬單。

百度披露的信息是，今年一季度內提供的乘車服務約82.6萬次，“百度這是一個季度的數據，雖然沒披露訂單數，也可基本判斷，數百輛蘿蔔快跑很難撼動整體巡遊出租車和網約車的市場。”一位行業觀察人士向澎湃新聞記者表示。

無人駕駛出租車的優缺點：它其實沒那麼便宜

在社交平臺，武漢的網友把“蘿蔔快跑”叫“苕蘿蔔”，在湖北話裡，苕作形容詞時，是“傻”的意思。在開車風格較爲“彪悍”的武漢，有市民吐槽蘿蔔快跑跑得慢，也有人調侃蘿蔔快跑太遵守交通規則，給老司機們造成不便。

一位在武漢體驗過蘿蔔快跑的乘客對澎湃新聞記者表示，目前來看，他的日常出行不會選擇無人駕駛出租車，“上車點僅有幾個固定上車點，等車時間較長，得等上一單結束，不會像網約車接單這麼快 。車輛開得很穩，但是很慢，路上一直在讓別的行人和車。大家平常上班也不太可能選擇坐這個車，花的時間太久了，蠻不方便。”

老司機們對蘿蔔快跑的感受也不同，“如果乘客在馬路對面，我直接拐彎過來接你，它不行，你也不可能打電話和AI溝通。另外，它會直接駛向目的地，中途在任何地方都不會停，也會給乘客造成麻煩。”

“在行駛中有很多情況，比如乘客身體不適、酒後嘔吐等，這都是突發事件，AI沒辦法應對。總體來說，我認爲不太成熟。”上述武漢的司機表示。

也有乘坐的乘客點贊現在的無人駕駛技術，稱無人駕駛“不拒載、不擾路，乘坐也不用看司機臉色”。

不過，據澎湃新聞記者瞭解，蘿蔔快跑也有“拒載”。孕婦、懷抱式嬰兒、70週歲以上的老人以及患心腦血管疾病或其他身體不適者禁止乘車，60週歲以上老人需要子女陪同，未滿18歲也需要監護人陪同才能乘車。在乘客所攜帶的行李數量、尺寸上，蘿蔔快跑也有一定規定。

在乘車價格上，很多乘客給出的評價是便宜，雖然有些訂單價格未必能比其他網約車更便宜，但基本比出租車價格優惠。以武漢天河機場至金銀湖萬達廣場爲例，蘿蔔快跑優惠後價格是40.50元，滴滴特惠快車優惠後是36.79元，出租車價格超過60元。記者也多次更改終點位置，蘿蔔快跑的價格均優於出租車，但與其他網約車平臺相比，價格優勢並不明顯。

在上述觀察人士看來：“現在武漢市民能以‘6元5公里’的價格打到蘿蔔快跑，只是熟悉的配方罷了。想當年，網約車補貼大戰時，誰沒用10元錢打過10公里呢。”

摩根大通研報指出，無人駕駛出租車盈利能力的關鍵變量（定價、車輛成本以及車輛安全員比例）的有利動向，有望在2024年下半年帶來單個城市盈虧平衡。雖然對百度上海無人駕駛出租車業務的案例分析顯示出令人失望的嚴重財務虧損，但該機構認爲2024年下半年百度的單個城市利潤率有望大幅上升。

摩根大通認爲，無人駕駛出租車業務產生可觀利潤面臨兩大障礙：單位經濟效率層面的盈虧平衡和監管部門批准城市全域運營。只要克服這兩個障礙，利潤就只受單位經濟效率和車輛數量影響。鑑於中國電動汽車供應鏈高度發達，後者很容易達到較大規模。雖然很難預測當地批准城市全域運營的時間，但認爲最早可能出現在2025年。

自動駕駛擴圍

可以想見，自動駕駛的大門正在越開越大。

據澎湃新聞記者瞭解，近兩年來，武漢在全國率先發布全無人駕駛汽車試點政策，已實現跨區通行、跨江通行、機場高速通行等多個自動駕駛應用場景。截至2023年底，武漢全市累計開放測試道路里程已突破3378.73公里(單向里程)，覆蓋12個行政區，輻射面積約3000平方公里，觸達人口超770萬，開放里程和開放區域數量保持全國第一，也是全球最大的自動駕駛出行服務區。

不只是武漢。

根據蘿蔔快跑APP顯示，目前運營區域包括上海、福州、嘉興、陽泉、重慶、成都、北京、合肥、廣州、長沙、武漢和深圳共12個城市，除了武漢爲全市範圍內7X24小時運營外，其他11個城市均只能在指定區域的部分時段內運營，例如上海僅在嘉定區，每天運營時間爲7-23點，成都運營區域爲高新區，每天8-18點。

政策面上，7月12日，工業和信息化部副部長辛國斌在第14屆中國汽車論壇上提及，加快推動高級別自動駕駛智能網聯汽車商業化應用。

據北京日報報道，近日，北京市經信局就《北京市自動駕駛汽車條例（徵求意見稿）》對外徵求意見，擬支持自動駕駛汽車用於城市公共電汽車客運、網約車、汽車租賃等城市出行服務。

在上海，7月4日的2024世界人工智能大會上，有四家企業獲得首批上海市無駕駛人智能網聯汽車示範應用許可。

不久的將來，更多的無人駕駛出租車將逐步走向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