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生猛的世界盃冠軍,不穿衣服爬雪山
10年前的那場世界盃半決賽,勒夫在下半場開始後不久就換下了剛剛打破紀錄的克洛澤,鳴金收兵的意圖很明顯,當時已經是5-0。
但替補上場的這位一點也不講人情世故:他只用20分鐘就完成了梅開二度,其中還包括一腳無解的凌空爆射十分角,要不是他,大概比分也不是那個有點驚悚的7-1。
幾天後,這個24歲的小夥又助攻他的隊友,讓梅西捧起大力神杯的畫面推遲了8年。
但自那以後的許多年裡,足球只讓他感到無盡的孤獨,他並不享受球場上的那些掌聲,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逃離。
2020年7月,他終於做了決定——那年他30歲,他聽說一個職業球員如果選擇退役也最好等到30歲以後。1990年11月出生的他其實當時距離生日還有4個月,但他看起來是真的等不及了。
那是他最後一次按照職業足球不成文的邏輯來行事。在告別的那天,他直言自己“一直在渴望這一天的到來”,而“足球行業的狀況是有毒的”。
他說在未來的日子裡,他打算爲自己而活:一場關於生命的冒險纔剛剛開始。現在,他是在Instagram上擁有528萬粉絲的體育紅人,他是安德烈·許爾勒。
打開許爾勒的個人主頁簡單瀏覽一下,你會發現他沒有食言:這幾年,他刪掉了所有曾經關於足球的記錄,然後走上了一條普通人難以理解的路。
比如2023年7月,他在半夜出發,徒步8個小時,登上了德國最高峰楚格峰的頂點,楚格峰的海拔大約在3000米。不過與一般登山者不同的是,許爾勒每次登山的造型都是赤裸上身,他的裝備除了登山包,只有短褲、靴子、帽子和手套。
許爾勒事後在ins上覆盤了當時的情景:“凌晨2點,周圍一片死寂,已經精疲力盡了,但是距離山頂還有5個小時……現在天氣很冷,我的腦子裡有無數個問題……”
許爾勒的瘋狂舉動很快引發了爭議,而他本人表示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爲接受了“冰人挑戰賽”的規則:這項挑戰賽由擁有大批狂熱粉絲的荷蘭極限運動員維姆·霍夫(Wim Hof)所設計。
霍夫目前已經64歲,他曾因爲身穿短褲登上乞力馬扎羅山而聲名大噪,後來霍夫又在裝滿冰塊的容器中站立112分鐘而創下了世界紀錄。在霍夫宣揚的理念中,冷療法有助於抑鬱症的緩解,而完全浸泡在冰水中可以使腎上腺素的分泌增加540%,多巴胺增加250%,從而提升人體免疫力。
許爾勒看起來完全接受了這種觀點,定期冰浴已經是他現在的生活習慣之一,而在ins上,你還能看到他跳入冰湖和瀑布的視頻,以及極具煽動性的配文,“如果跳起來感覺很可怕!跳!!不要談論它!就去做吧!”
當然最具挑戰的嘗試發生在2023年的冬天:那是許爾勒第一次和朋友嘗試了“半裸登雪山”。事後他也承認,這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艱難的事情。
“最後幾分鐘我什麼都感覺不到了,我必須找到內心深處的某種東西才能繼續前進!我永遠不會忘記這段經歷:零下19攝氏度,100公里/小時的大風撲面而來,大雪紛飛,後來還下了大雨。最終我的領悟是:我的身體比我想象的還要強壯,只要我全身心的投入,我就能做到任何事情。”
許爾勒的初衷是從足球的世界中完全跳脫出來,然後重新找回身體和精神上的健康狀態。正如他在ins上一遍又一遍重複的那樣:嘗試做一些看似瘋狂的事情並沒有什麼大不了,承受一定程度的“折磨”是通向健康的必經之路。
今年7月,也就是許爾勒成爲世界盃冠軍10年之後(以及他退役4年之後),他又完成了對意大利最高峰格蘭帕拉迪索(Gran Paradiso,又名“大天堂山”)的征服。這也是他不到兩年登山生涯所挑戰的最高山峰:4061米。
許爾勒和他的小團隊從凌晨3點30分出發,用時13小時完成了這次攀登。許爾勒這次的團隊中增加了教練的角色,所以這一次的過程似乎比之前要輕鬆一些,至少在他個人的記錄裡並沒有再出現那些讓人讀了就想要打寒戰的描述。
“意大利之巔!!我們登上頂峰的那一刻!格蘭帕拉迪索,這美麗的山啊!絕對的寒冷、艱難而美麗,我們一口氣爬上來了!感恩這樣的時刻!和我的兄弟們一起!”許爾勒的這條視頻目前收穫了超過5.1萬贊。
當然不變的是他那套精簡到極致的行頭,以至於有新粉絲對這樣的操作提出了質疑:“在冰川上不穿衣服?抱歉安德烈,這是不可能的,即使天氣非常溫暖。皮膚的所有部分都應該被紡織品覆蓋,不僅僅是因爲陽光,也是防止跌倒受傷。”
不過許爾勒沒有理會這些善意的提醒,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他不斷分享着自己這一次登山的細節和感受,看上去他的表達完全是在另一個維度:
——“下山其實才痛苦!但是後來我們在雲層之上曬太陽。”
——“這次旅行中,有很多時刻我都會難以置信地感激我的生命!感激宇宙!”
——“我感覺我的人生纔剛剛開始,我迫切的想要真正的活下去。”
——“當事情變得艱難,或者你感到累了的時候,不要停下來!不要屈服!”
——“和了不起的人一起去冒險,這些冒險對身體、精神和靈魂都有要求,成長髮生在你的舒適區之外。”
許爾勒一直保持在自己的舒適圈外,然後不斷的拓展向外的邊界:在沒有登山安排的時候,許爾勒更像一名專業的跑者。去年他在巴塞羅那用4個多小時跑完了全馬,隨後又在柏林的半馬跑出了1小時41分鐘的成績——許爾勒賽前給自己定的目標是1小時30分鐘。
說起來,許爾勒能在退役之後迅速成長爲一位優秀的業餘馬拉松選手,和他最後草草收尾的足球生涯也有些關聯:
2019年,許爾勒從倫敦回國,多特蒙德卻不允許他參加全隊的備戰。當時早就萌生退意的許爾勒仍然堅持單獨訓練,爲此他找到了私人體能教練埃裡克·雅格 (Erik Jäger) 。在許爾勒去往莫斯科斯巴達之前,雅格已經正式開始了他的工作,雙方的合作關係也保持到了今天。
在一般人看來,一個足球運動員在退役後轉型成爲跑者似乎有着先天的優勢,但許爾勒表示這兩項運動至少對於他個人來說相去甚遠。
“有一些足球運動員平時也喜歡跑步,這些人通常更需要耐力,但對我來說,我經常衝刺,都是短距離跑。馬拉松會使用到完全不同的肌肉羣,作爲一名足球運動員,跑上30公里完全是一個全新的挑戰,我享受再次成爲‘業餘愛好者’的感覺。”
爲順利完成全馬和半馬,教練雅格爲許爾勒佈置了詳細的訓練計劃:每週跑三次,每次的距離都在15公里以上,許爾勒表示幾乎每次這樣的訓練都讓自己達到了極限。
“我在跑步機上也受了很多苦……足球帶給我的最大經驗是,我比一般人能吃苦,因爲我進行過大量的訓練,即便獨自訓練的時候也不會怠慢。現在我把這種經驗帶到跑步上,所以我特別欽佩那些跑步圈真正的新手,他們都在全力以赴。”
雅格也認爲許爾勒有着超乎尋常的精神屬性:“儘管他現在腳下不再有足球了,但他肯定比過去跑得更快,耐力也更強了。他有着難以置信的心態,對於超越痛苦的闕值,他有着強烈的意願,即使需要很長時間來實現目標,他也總是義不容辭。”
在柏林半馬結束後,許爾勒當着媒體許了個願:“我想跑100公里的超級馬拉松。”就在一週前,許爾勒和他的朋友們合作跑完了100公里:他本人負責其中的44公里,花了8個多小時。之所以耗時如此之久,是因爲許爾勒將跑步地點設定在了海拔3100米的山上。
如今許爾勒已經很少出現在媒體的視野裡,偶爾有健康頻道的專欄作家會借許爾勒的例子提醒網友:對普通人來說,一些過於極端的運動方式還請務必量力而行。
不過健康的確是許爾勒在賬號上探討的最核心主題,他的妻子安娜創建了一款草藥食譜的應用程序,許爾勒也會向他的500萬粉絲推廣這些食療方法。
無論馬拉松或是登山,許爾勒幾乎是毫無保留的向人們展示着一種“自我療愈”的過程,這其中所有對艱難險阻的記錄和描述都是大自然意義上的——正能量拉滿的許爾勒從來沒有分享過那些隱秘的內心的崩潰。
許爾勒近日分享了前海豹突擊隊傳奇,同時也是超級馬拉松運動員大衛·戈金斯(David Goggins)的一句名言:
“當人們不再理解你時,你就真的到那個境界了。”
一個真的敢爲自己而活、視過往的榮譽如無物的猛士,沒有人知道他的終點在哪裡。